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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
【发布日期:2020-02-07】 【来源:本站】 【阅读:次】【作者:颜艺灵】
  清冷的早晨,身边的大宝经过一夜翻滚,此刻在被子外头睡得香甜。我撑开被,伸出双手,将他揽入怀中。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嘴角不由得泛起涟漪,转眼思绪万千。
  爱踢被的我,也曾被一双大手温暖过。这双手在我记事以先,便与我朝夕相伴,陪我做游戏,抱我在她腿上坐跷跷板。而这手的主人,便是我的母亲。
  1
  印象中,幼儿期的我很排斥洗脸,因为母亲的举止动作似乎总是“粗鲁”得很。
  冬日刚从被窝里出来,还没缓过神,母亲摊开手,一条毛巾紧贴我脸上。趁着热气未消,她一只手扶住后脑勺,另一只手上来就是一顿生搓硬擦,逼迫得我只想逃脱。该任务结束没一会儿,刚背过身去的她,一转身,便又将拇指上的白色乳霜往我脸上凑。先在额头、下巴、双颊及鼻尖处来个点兵点将,接着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顿铺盖。刹那间,略微明亮的我的世界又只剩一片漆黑。还好,一股香味应时地扑鼻而来,才使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她的手倒也不是一贯都那么野蛮霸道,教我躲闪不及。掏耳朵,便是深得我心的举动之一。
  暖阳下,趴坐在她腿间,我就像正在进行日光浴的懒猫一样,欣欣然闭上双眼。暗自期待耳勺轻柔地深入,再深入,沉醉在那丝略显稀碎的声音中。偶尔也会眯着眼偷看,她细软的发丝如岸边杨柳般随风飘扬,在阳光下亮闪闪的。每当挖出稍大一点的耳屎(雅称为:耵聍)时,我竟像发现宝藏一般莫名地惊喜。
  2
  上小学时,“四目房”二十平米左右的空间,包含我们一家四口人全部的生活内容——吃喝拉撒睡。
  白天,母亲忙着编储物篮、编竹筐等“出口货”挣钱来维持生计、养家糊口。夜晚,这双刚被铁架上未干的油漆沾染过黑色染料的手,却细心地为我准备好洗脚水,照料我上床睡觉。
  半夜便意来临,稍有意识,睡在父母中间的我,只需轻喊“妈妈,开灯”,然后等待如煤气灶开启似的一声清脆响声,房屋亮起一丝光线后,我再起身。当我回到被窝时,习惯性的,会有两只手掌将被子掖在我身后,防止夜里的冷风穿过我脖颈缝隙引发寒意。
  3
  然而,人吃五谷,总有咳嗽鼻塞的时候。尽管母亲悉心照料,身体也会偶感不适。
  若是感冒,刮背自是难免的。年幼时,母亲会把我手上戴的银镯,连同水煮蛋的蛋白用薄巾一起包上,当做刮背工具使用。长大后,改用陶瓷调羹搭配风油精。只是,不论用何种方式操作,她总会在我背后发出一个相同的感叹:“啧啧啧,后背这么红,这风‘吃’多重都不知”。手上的劲儿,恨不得在那一刻全都使出来,辣得我也一个劲儿地扭腰摆臀。
  若是头疼时候,则免不了“吃”一顿针,放一次血。细针,需要挑选新的,显得较为锋利。随后,她会往自己身上的衣缝扎几针。在我看来,这种“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既视感,不过是徒增我的紧张感。我躲在被窝里,用被子蒙着头。我的手指、脚趾头,都在暗暗地呼求,母亲下手能轻点、快点。可是,每扎完一针,她总要用拇指将被扎的指头捏出血,不出血尚不罢休。
  尽管多年后通过电视与网络,我才知道,所谓的银镯蛋白刮背是否真有奇效还有待考究,而将针扎手指改为用稍热的水温泡泡手的方式,其实也能起到异曲同工的效果,我不禁恍然大悟,默默心疼了好一番。
  4
  读书那会儿,母亲职业一处的空白栏里,填的总是务农。但这双勤劳能干的手,不单单只种过田,喂过鸡禽,编过“出口货”,开过小吃店、食杂店,还有干得最久的一份工作,是跟随父亲一起卖猪肉。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力气活,尤其砍骨这一环节。许是时日久了熟能生巧。各种尺寸、厚度的刀,都不在她话下。哪怕厚重的大砍骨刀,在她手下都能变得服服帖帖,真可谓是游刃有余。
  每日清晨,处理猪蹄也是双手的一大重任。需要先将猪蹄指甲去掉,并用刮毛刀给蹄子剃毛,就连脚趾缝隙里的硬皮都要用刀片细致地去掉。由于经常为猪肉砍骨、剃毛,母亲的手上往往会添上由刀或刀片划破的或深或浅的伤口。对此,她处理起来却是很随便。稍微消下毒,拿一张创可贴熟练贴上,随即接着埋头苦干。
  有回在手掌处划开有三厘米左右的大口子,自己去社区卫生所偷偷处理,不曾跟我透露半个字,直到我小姨特地微信通知我,我才得知此消息。母亲在电话中安慰我,一点小伤没什么。等我回到家中,已是过后好几天,仍见一张创可贴覆盖着伤口。
  纵使记忆里常有创可贴贴在母亲手上,让我熟悉得好似习以为常了,可是这回毕竟不同以往。还没等我开口自我责备,母亲撕开创可贴一角,笑笑地对我说:“没什么,已经快好了”,但那一刻,我分明从母亲一贯的坚强中感受到她的一丝脆弱。她也渴望被关爱,只是不曾明说。我不由得疼惜,却许久未开口吐露半个字。
  5
  又是一年寒冬至。
  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我,寒冬的来临,不是从田地蒙上一层白霜算起,乃是从自家床铺换上新装开始。换上厚床垫,将棉絮装入被套,这才属于冬季。
  曾经我一直很疑惑,明明什么都难不倒的母亲,怎么会搞不定一床冬被。每年冬天,我都要参与母亲的套棉被仪式。
  “来呦来呦,手抓住”,母亲一边将棉絮的另一角往被套里装,一边还不忘叮嘱我。我除了双手捏紧被角以外,实在轻松得不行。不禁心里暗想,似乎我把手头的活放床上,也不会乱了母亲的套被计划。我把原先捏紧的被子一角轻放床边,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可能叫上我,是起到心理作用吧!
  正这样想着,那手已经将整床棉絮装进被套里了。“来,开始抖”,话音未落,母亲的双手已经准备好,全然不顾势单力薄的我,根本撑不开被子两端。不过,淘气的我却也抖得起劲,伴随一阵阵风吹,被子被平整地铺在床,我亦满心欢喜,好似有莫大的功劳一般。
  二十多年后的一天夜里,实在冷得睡不着。终于盼来了大白天,赶紧把衣柜里的棉絮、被套搬出来。叫上大宝来帮忙,大宝高兴地活蹦乱跳,他只觉得很新鲜。
  “来,手抓住!”
  “一二三,抖起来!”
  近三周岁的大宝,稚嫩的小手,抓着被角抖得满脸兴奋,不愿停下,而我在那一刻,一心只想着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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