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深居简出。近年来结识了一些朋友,不时彼此相伴。偶尔还带来些家中好吃的与大家一起分享,可不,一个朋友约我去公园玩,他知道我爱吃花生米,就拿来了一袋自己炒的花生米和买来的水果,走累了就停下来吃。特别是又鲜又脆的花生米,让我欲罢不能。 莆仙人称花生叫“地生”。每次说到“地生”,自然就会想起家乡最经典的一句口头禅:“地生杂籽虎,没吃大土”(意思大概是:花生是在零食中最好吃的,如果你不懂享受,那是最笨的)。正因为花生好吃,家家户户或多或少的都要种上一些。 花生是家乡的经济作物之一。大多数乡下人种花生都是留作炸油,他们一年到头吃的基本上都自家炸的“地生油”。每到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炸油豆腐,炸鱼、炸排骨、炸肉丸子……都离不开它。除了炸花生油,家里还要留一些带壳的花生做“机动”。祭拜时少不了要有一碟做斋盘。同时还要晒一些盐水煮的花生,爱喝酒的人家必定要烤一些“红壁土炒花生”,它的制作很简单:取一些干净的红土,倒进筛里,筛一筛,再拌适量的盐水,搅匀后晾干烤脆,吃起来又咸又脆,好吃极了。 花生对小孩子来说,诱惑力巨大。每次花生收成,母亲总是叫我在家里摘花生果,并且吩咐我,把“纰”(不饱满)的花生另外放在一个篮子里,留着煮盐水花生吃,其他的晒起来,等以后慢慢炒来吃……在饥饿的年代里,等她一走,我就将饱满的花生剥来吃。生鲜的花生不但很香,而且还带一丝丝的甜味,嚼起来满口都是乳白色的汁……我偷吃花生虽然被她发现了,但没有受到责骂。到了下午,我摘完了家里所有的花生后,母亲依然给我煮“纰花生”吃,花生虽纰,煮熟后鲜中带咸也很美味。 离开家乡前,每次出席婚宴、寿宴,还有逢年过节,桌子上总是少不了“闷豆腐”。在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闷豆腐上,都要撒上一把炒香去膜捣破的花生碎,给脍炙人口的闷豆腐增香。而我的调羹总是第一个伸向花生碎。香喷喷的花生碎又香又脆,让人垂涎三尺。 有时候,母亲带我去舅舅或姑妈家做客,我非跟不可。因为去他(她)们家,必有“点心”招待,一般都是给客人做线面,在每一碗线面上,除了烤紫菜、黄花菜、蛏干、煎鸡蛋丝、肉丝、海蛎等之外,还要撒上许多炒香的花生米。母亲知道我喜欢吃花生米,她每次都往我碗里拨。主人说:“他碗里不是有花生米吗?”母亲只好说:“我牙口不好。”而少不更事的我却吃得津津有味。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卖花生糖的老头经常来我们小学,课间休息时,他就吆喝起来,我们就迅速地围了过去,生怕他走掉。哇啊!花生糖金黄悦目,炒熟了的花生仁裹在琥珀色的软糖里,外面还粘着芝麻粒,实在令人垂涎。有一次,我实在是太馋了,马上跑回家给母亲要了五分钱,买了三小块花生糖。我把它塞进嘴里,哗啦哗啦地咬起来。真是棒极了,那香、甜、脆实在让人回味无穷。 记忆中最温暖的吃花生,是上中学的时候。我经常上街买“菜头饼”吃。当时的菜头饼每块两分钱,买三块五分钱。在每一块菜头饼上点缀着三、四粒花生米。还有一小碟“酱油醋”。吃起来满口香味。那个时候,我冲的就是菜头饼里的几粒花生米去的。 别说小人物爱吃花生,文人也爱吃。鲁迅常在夜间写作,花生是他写作时的第一零食。有一件事很有趣。他家里来客人了,鲁迅一般都用糕点招待,可男士们往往战斗力太强大,将糕点“扫荡”得一干二净。于是鲁迅开始改变策略,男客来了用花生招待,女客因其消耗不大,依旧用糕点,结果这一招卓有成效。鲁迅的“花生政策”,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好玩的有些可爱的鲁迅。 小时候,读过许地山的《落花生》的短文,作者说花生不图虚名、默默奉献的品格,告诫我们要做有用的人,文章的深刻寓意,深深地影响着我的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