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是我大哥傅玉富离世40周年。由于父亲去世得很早，大哥就像慈父般关心照顾我和弟妹，而我对大哥的感情是很深的。许多关于大哥关怀我的往事总萦怀心头，挥之不去。一件关于包子的深情往事更是记忆犹新。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我哥曾参加仙游古洋水库建设。我那时在仙游二中念初中。水库工地劳动强度大，经常有些小加餐，大多是做肉包子。我大哥往往舍不得吃完，省下几个包子，利用晚上工休时间，摸黑送到十几里外的仙游二中，让我尝鲜。那时的交通不像现在这么便捷，水泥路四通八达，而是到处羊肠小路。我很难想像，我大哥是怎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翻山越岭跋涉到城关的。而找到我宿舍时，我已下晚自修，准备就寝了。这时，我大哥会喜滋滋地把抱在胸口内衣的小包包，小心翼翼拿出来，像抱个十世单传的婴儿；然后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小包，露出三个白嫩嫩亮闪闪的包子。“趁热吃吧，好睡觉。”大哥笑眯眯地催促着。我喜不自胜地看了看大哥，十分惊奇地拿起一个包子，还温热着，似乎还保留我大哥的体温，又软乎乎的，感觉像握着婴幼儿胖胖的腿脚；闻一闻，香喷喷的，像嗅着新鲜香果；轻轻咬一口，香滋滋，油腻腻的，我心里惊叫，“是肉包子！”在那物资匮乏生活贫穷的年代，连温饱都是奢求，几时吃过鱼肉荤腥？我这是有生以来破天荒第一次吃上肉包子，是我大哥从口里抠出来给我的。顿时，一股暖流汹涌心间。 我只舍得吃完一个肉包子，留下两个明天慢慢品尝。大哥看我吃过了包子，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要赶回去上早工呢。我送他到校门口，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我久久地呆站着，内心还在翻江倒海。 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往往是我大哥的古洋水库工地加大餐，吃肉包子，我就加小餐，也吃肉包子。可我总从我大哥口中抠食，于心不安。一两次过后，我就劝阻，不让大哥省吃俭肚，熬更漏夜来回赶路。可我大哥依然如故，甚至有一次，夜里下倾盆大雨，他还穿上蓑衣，把从自己口中抠出来的肉包子，送来给我吃。他笑着对我说，“你在长身体，学习又辛苦，该有营养呢。”听着大哥亲切话语，我心里热热的。物小情义重，我有说不出的感动，及至几十年过后的今天，想起这事，这话，总还眼眶湿湿的。 记得我大哥说过，肉包子好吃，但制作麻烦费钱，只有大集体才偶尔群力制作，一般农户人家，即使家道殷实，也很少做来。是的，这是实情。因为做包子用料繁多，要经过四五道工序。 美好的事物大多有惊艳的来历。包子起源自久远的三国。相传三国时期，诸葛亮帅兵攻打南蛮，七擒七纵蛮将孟获，使孟获终于臣服。班师回朝时，途中必须经过泸水。军队车马准备渡江时，突然狂风大作，浪击千尺，鬼哭狼嚎，大军无法渡江。此时，诸葛亮找来孟获，问明原因。原来，两军交战，阵亡将士无法返回故里与家人团聚，故在江上兴风作浪，阻挠众将士返程。大军若要渡江，必须用49颗蛮将人头祭江，方可风平浪静。诸葛亮心想：两军交战，死伤难免。今已停战，岂能再杀49条人命？他想到这儿，心生一计：即命厨子以米面为皮儿，内包黑牛白羊之肉，捏塑出49颗人头模样。然后，陈设香案，洒酒祭江。从此，在民间就有了“馒头”一说，诸葛亮也被尊为面塑行的祖师爷。明代郎瑛在其笔记《七修类稿》中记载：“馒头本名蛮头，蛮地以人头祭神，诸葛之征孟获，命以面皮包肉为人头以祭，谓之蛮头，今讹而为馒头也。” 诸葛亮创始的馒头，毕竟里面加上了牛羊肉馅，工序复杂且花费较多。于是，后人便将做馅的工序省去，就出现了不带馅的白馒头。清军入关后，汉族的馒头颇为满族贵族所喜爱。由于满语中馒头称之为“饽饽”，于是，无馅的白馒头就简称为馒头，有馅的馒头就叫做“饽饽”，后来又称为“饽子，包子”。 “包子”这一称谓显然包括两方面内容：一是“包”，既指制作过程的捏塑动作，又含包围周遭密封成圆的形状，二是“子”，就是里馅，像女子怀孕，孩子藏在肚皮里，所以以“子”戏称。可见，“包子”一词非常贴切且十分形象。足见中华民族的聪明智慧，汉语的精粹深邃。 随着社会的日新月异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包子也在悄然变化发展着。人们追求丰富多彩的包子品种。就传统的肉包而言，不单有猪肉包子，还有牛肉包子，羊肉包子，猪肉粉条包子，猪肉大葱包子；以清爽可口的蔬菜为馅的，有苞菜包子，香菇包子，鸡蛋韭菜包子；以甜食为馅的，有豆沙包子，冬瓜包子，花生包子；等等，花样繁多，不一而足。烹饪形式上，有蒸的，煮的，煎的，烤的，炸的，方法精彩，满足不同人的口味。 然而，不管包子如何变化，我始终喜欢吃那种常见的笼蒸的肉包儿，它烙印着我青少年时期的一段甜蜜回忆和美好时光。吃着这种肉包子，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那勤劳刻苦，憨厚朴实的大哥，想起大哥夜里摸黑，长途跋涉送包子的感人情景，想起我大哥那些关心体贴的暖心热肚的话语，顿时，我就会热泪盈眶，不能自己。 香香的肉包儿，浓浓的兄弟情。 □傅玉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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