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残垣断壁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的浓郁深沉,从最初的厌恶唾弃,到后来的喜爱感慨,直至现在的遐思忧叹,残垣断壁似乎伴随着我的生命历程悄然演绎了一场严肃的引人深思的哑剧。这一场哑剧十分含蓄,乍一看包罗万象内涵深邃,但真的想静下来去思索其中的寓意蕴含,却又十分茫然难解,以至于每一次面对残垣断壁都觉得自己成抽了魂的躯壳,空荡荡的脑海,欲语难言,既闹心又郁闷。 前些日子随县作协去园庄采风,去清风阁途经云峰意外发现路边的农田里豁然矗立着一座方形土楼废墟,眼光掠过碧翠的农田,斑驳的废墟土楼显得几分沉稳厚重。走近一看,高大的墙体有着明显的熏烧痕迹,长年的风雨侵蚀从顶部划下了一道道泛白的流水痕,与深黑色的熏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道道冰冷的寒光直逼心门。墙脚下杂草丛生,枯绿相间,给不知冷暖的深秋增添了几分韵味。墙体上几串从天而降的藤蔓倒是绿的喜人,在尚还炎热的秋风里轻轻飘荡,默默地昭示着生命的顽强。 用瞻仰的目光慢慢地绕着墙脚行走,在废墟的正门再也挪不开脚步,所有的思绪在一刻停滞了,不用呼吸早已闻到熏烧的浓烟,透过萋萋芳草看到了熊熊烈火正在哔哔啦啦地燃烧,火光已经烧红了天空,束手无策的村民在高高举起水桶泼出最后一滴清冽的山泉水时永远定格在土楼的上空。是怎样的一把火能把土楼烧毁的如此彻底?我试图在废墟里巨大的条石上找寻引燃土楼的哪一点火星,却始终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这一切发生的竟如此突然。 土楼的房梁与屋椽早已开始腐烂,就连斑驳的墙体都长出青青草木,破碎的瓦砾满地杂陈,几张稀疏残破的蜘蛛网孤零零地垂挂着,蜘蛛不知何处去,显得十分寂寥。两扇护厝的门框依然保留完好,在残壁的陪衬下倒也高调地炫耀着曾经的辉煌。面对着这样的废墟,气氛有点肃穆,多少次举起相机,却不明白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记录眼前的境况,叹息在这一刻显然有点苍白,那么该不该去问话这废墟背后的故事吗?该不该去延伸由废墟引发的一些思考吗?其实真的很茫然。 曾经读过余秋雨的《废墟》,文章由此及彼带出了很多深刻的思考,一直被震撼至今。而今再次阅读《废墟》却倒是平静了许多,曾经的躁动与不明似乎也通透了一些。我承认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洗涤去一些浮华,淡化去一些无谓的较真,一切似乎会变得越来越平实柔顺。废墟背后的故事或许很精彩,或许很沉重,都已经成为废墟,成为一种记忆,有人深刻,有人淡然,废墟的主人经历一场惨烈的煎熬之后或许倒也豁然了好多,废墟的子孙们在听完祖辈们滔滔不绝的讲述后或许会感到故事又无聊又无趣,每一次从废墟经过,看一眼也罢,不看一眼也罢,废墟就是废墟。 同行的朋友试图进入废墟探个究竟,四处找寻主人始终没能找着。其实,废墟是不能观赏的,残垣断壁对人的感官而言实在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废墟也是不能推理的,因为推理的过程将是一种剧烈的情绪摧残,对残垣断壁只能用你的生命的历程去思考,任何嬉戏和蔑视的思维都是自己生命的无视和人生的侮辱,或许你的人生很精彩,抑或你的经历很坎坷,都可以在残垣断壁的深处找到生命的注释,可以用兴盛去激励兴盛,可以用颓废去安慰颓废,谁都没必要哀叹时间易逝,生命苦短。余秋雨说,只要历史不阻断,时间不倒退,一切都会衰老。老就老了吧,安详的交给世界一副慈祥美。 那么,就给残垣断壁留一席之地,不需要任何关照,让时间去抚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