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在异乡漂泊多年，每年回到老家，我总要爬到自家楼顶俯瞰着整个村庄：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别墅鳞次栉比，宽阔的柏油路直抵市区……可是，我无法忘却这里曾经是一间间矮小简陋的土坯房和石头房，一块块绿油油的庄稼，一条条乡间小路穿梭其间，阡陌纵横……一段段已泛黄的岁月，又在心中激起了记忆的涟漪；一帧帧已消失的美丽画面，又在深情呼唤着我；我凝视这片生我养我的故土，有豪迈，有欣喜，亦有怅惘！ 记忆点燃了一幅幅五彩斑斓的画卷。乡间小路，或泥土揉杂着野草，或石块铺就，或杂土修筑。有人工特意开拓，有成年累月走着走着自然形成，或逶迤蛇行，或平坦笔直…… 每天负责打铃的老师爬上了二楼走廊，抬起了右手，抓住了挂在走廊屋檐下打钟的绳子，左右晃动几下，“叮铃铃”，清脆的放学铃声响彻了整个校园。孩子们像一只一只出笼的鸟儿冲出了教室，背着书包，成群结队推推挤挤在泥土揉杂着野草的乡间小路上……夕阳的余辉暖洋洋地照着遍地的庄稼，也照着孩子们腰间的书包。“看看，俺这次数学考九十九，全班第一！”走在第一个的五年级大头军掏出了考卷，神气无比向大伙大声嚷嚷。“俺数学考一百分，也全班第一！”一年级的小胖墩也掏出了考试卷，稚声稚气晃着试卷，还不忘用袖子擦了擦在鼻孔口一伸一缩的鼻涕。“赶紧回家呀，俺娘说考全班第一要煎鸡蛋给俺吃！”大头军带头跑了起来，于是，大伙也跟着一起跑，一不留神，不知哪个娃被推倒到田埂里，弄脏了衣服，弄脏了书包，还压坏了庄稼。“明天我报告老师去，你把我推倒了”……乡间小路上，留下了一串串活蹦乱跳的脚印，如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弹奏着一曲又一曲青春年少，贫脊而不失欢愉的懵懂岁月。 石块铺就的乡间小路缠绕着屋舍，小路两旁一片金灿灿，原来，油菜花已大大咧咧地开了，也开满了屋前院后。瞧，那是谁家的闺女回娘家来了，撑着红色的伞儿，衣袂飘飘，笑意盈盈，“得得得”，高跟鞋踩着乡间小路，也踩响了回娘家的愉悦！“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好个闺女，天姿国色！引得路人为你驻足！“原来是秋玉闺女回来了”，还是村里的十三婆眼尖，远远就认出了是村里亚木的漂亮女儿秋玉回娘家了。“十三婆好！”秋玉嘴巴甜，连忙也打上招呼。“啧啧啧，秋玉还是这么漂亮，比俺家院子里的花还漂亮！”秋玉经过村里的三婶家门口，三婶也出来打起了招呼。一路上，全是乡亲们亲昵的问候。秋玉还未到自家门口见到爹娘，但这一路已让这热情淳朴的乡情包裹得暖意融融。这是一条洒满甜蜜的乡间小路，多少次爹娘眺望在这条路上，期盼着回娘家的女儿，又多少次嫁出去的女儿欢欣地踩着这条通往娘家的乡间小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个胖娃娃呀……”欢乐的歌儿低吟浅唱，一年复一年。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谁家的娃儿，背着个大蒌筐，弯曲狭窄的乡间小路，你竟也大步流星。哦，看清楚了，是村里寡妇香的娃，每天总会赶在上课之前，割回一大蒌筐沾着露珠的嫩草，来填饱他家那头胃口硕大的老牛，老牛是家里的顶梁柱，除了耕自个儿地以外，还为乡亲们耕地挣点小票补贴家用。还有另一个娃是谁家的？那么调皮，采上一叶莲花叶，罩在头上。晨曦给乡间小路披上了一袭薄薄的金黄的外纱，两个娃娃如两只小燕儿般跳跃在乡间小路上。 春花烂漫时节，田埂地头旁纵横交错的乡间小路上，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花儿，都争先恐后探出了笑脸，挨挨挤挤，一簇簇，零零星星，五颜六色，美得叫人心都颤抖！趁着不上课，约上几个伙伴，到乡间小路上采撷花，并带上瓶瓶罐罐，运气好的话兴许能捕捉到几只蜻蜓蝴蝶，那更是锦上添花。“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好多时候，伙伴们都耐不住性子，捕捉到蜻蜓蝴蝶的机会很少。“沉醉不知归路”，伙伴们尽情地在乡间小路上疯疯颠颠就是老半天，最后都抱上一捆花儿心满意足踏上回家的路。乡间小路编织着童年五彩缤纷的梦，承载着童年的欢声笑语，无穷乐趣！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当对着天空似懂非懂嗟咏起这首古诗时，也正是乡亲们收工回家时候。在田间地头劳作了一天的乡亲们，脚步有着些许疲惫。袅袅炊烟已氤氲在家家户户的的屋顶上空。“狗崽子，天黑了回家啦！”“咩咩咩，”“哞哞哞，”呼儿唤孙声，赶牲畜声，久久回荡在乡间小路上，余音缭绕，岁岁年年。 春耕秋收，又到了收获的季节，乡间小路上尽是挑着庄稼疾走的身影。累累硕果，点亮了乡亲们满足的笑靥。“今年黄豆也好收成，地瓜也好收成……”抬头低头，一路上看见的尽是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又是一个丰收年，乡间小路上荡漾着丰收的喜悦。 我留恋那远去的乡间小路……如今，乡间小路已然退出了人们的视野，可我忘不掉它。仰望故乡目所能及的地方，总有一种记忆一次又一次唤醒我。乡间小路，一抹难以割舍的情怀，直抵游子心灵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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