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些事，一些物，是无法重现的，时光如水般流逝。儿时的记忆已经如烟云散去，莆田城关的几条巷却依旧在那里：大度、后街、县巷、庙前、衙后街，以及观桥、仓后、河边、河头、后埭、后村、后塘……这些地名，有的已经永远消失了，有的还在，比如那几条巷陌。夫物之有形则累，累久则坏，历史永远在不断的变化中续写着，只是，对那旧时光的依恋，让我无法释怀。大度的街边店，后街的老字号、县巷的裱褙和制衣工艺，庙前的小吃店，过去叫点心店，衙后的人家安静守旧。那时，我在五中读书，一天来回走两次那几条街，从英龙街到观桥，再到后街、衙后，再到高楼百货，从一条斜坡一直走下去，经过邮电局，县政府大门，对面的桃巷到新街口商场，左拐是新华书店。五中门口有个说书的先生，可惜，名字忘记了，曾经在古谯楼听过他说的岳飞传，一尺案，一醒木，一杯茶，他口若悬河，叱咤风云间，故事如同纷飞的花瓣般飞过。 大度的成衣铺，在八十年代就有了，九十年代为盛，几乎一直连到文峰宫商场，直到凤山街，文峰宫前一直到古谯楼和十字街，全是这样的商铺，买衣服全在那里完成。各种款式的，我结婚那年也是在那购的西装，然后在照相馆拍了结婚纪念照，夹在影集里，一直到泛黄变色。后街在长寿社原处有个粮店，过去换返销粮和蔗糖换置粮，在那里排队，凭粮票购得一小袋黑乎乎的陈化粮，和若干红薯干、薯米，也是黑乎乎的陈年旧货。乐孜孜地回家，煮一大锅浓粥，下一点红薯或者南瓜，全家吃得不亦乐乎。粮店旁有一个糕饼店，那时的饼是烙出来看硬饼，撒了芝麻，没馅，或者有油炸肥肉渣的甜馅，或者是甜冬瓜条馅，一拃宽的饼，回去全家分着吃，连口袋里的饼渣都拾起来吃了。后街的酱菜铺我经常去，一个红鼻头的老人给我打二分的酱萝卜条，或者是煮过的酱甜菜头，酱油缸里浮着细细的白蛆，红鼻阿狮（老人的名字）说，没事的，这酱油好才长蛆，吃了有营养。庙前有几坎炝肉店，还有汤米粉扁食店，全是蒜油高汤，葱花齐整，米粉装在一个网勺里放下锅片刻即捞起，入碗，倒入高汤和扁食，浇上蒜油和葱花，那香味至今难忘。观桥到后街拐角处有一国营饭店，几个大师傅，戴着厨师帽，在几口大锅前忙碌着，炝肉五角一大碗，饭管饱，那时，过生日，祖母带我去吃一餐炝肉，感觉那是人间珍肴美味，幸福感像火山喷发般涌出。 庙前的扁食，观桥的炝肉，社衙头的饼、大度的服装，县巷的成衣铺，后街的店比较杂，东头有家老味卤肉店，一直开了几十年，观桥头有个面包店，专卖酸绿醍面包，焦黄的皮下是松软微酸的面包，那口感超好。还有炸麻球的和油条的店，后街可以集其四条街的所有。街上人来人往，拥挤，嘈杂，挑担的小贩和踩三轮车的车夫在抢道争执。仓后巷的锅边糊店，简单到只需要一口铁锅，一个煤球炉和一些佐料，主角是磨好的米浆，放了虾米、蛏干、海蛎或者五花肉，均切成细丁，里头也有豆芽菜、切段的韭菜或者香葱。锅里烧热后，将米浆和佐料一起倒入，摊成薄饼，然后迅速铲脱，加入高汤，锅边糊简单方便，又快速出锅。食客坐在路边的小桌边，埋头吸溜吸溜山响，那声音仿佛从内心里发出。片刻，热乎乎的锅边下肚，浑身微微透出津汗。然后意气肆扬地走去，仿佛冬天不再那么寒冷可恶了。 数十年后，这几条街竟然还保存完好的，真是叹为观止。元妙观三清殿也成了市文管办。走到门口，似曾相识，一晃，我早已步中年矣，鬓已星星也。那种场景真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那观桥仅剩下地名了，连河头、河边、仓巷，湖岸都没了过去的踪影，面对着陌生而熟悉的街区，我回头想找英龙街，也仿佛变了样了，很难再找到过去的一丝印象，颇为感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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