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与朋友闲聊时说起仙游西苑乡凤山村毗邻墓前有个自然村叫官田,清朝时期一个家族出了个举人和六位秀才,美名远播,被誉为秀才村。原本因地名有点“诡异”感,紧邻村庄却这般钟灵毓秀,便多出几分神秘。那天经过墓前时没有泊车停留,与往常一样只是稍稍一瞥就径直拐向官田,大抵是“熟视”了便 “无睹”,也好,那就先说说官田吧。 从墓前拐进官田不过数百米,村庄隐藏得太深了,从墓前一眼望过去, 农田尽处群山连绵,烟岚弥漫,以为绝无人烟之地,拐了几个小弯,一条溪流就豁然眼前,沿着溪流不消走几步就被镇住了。太奇妙了,溪水从仙水洋奔流而下,遇上大山横亘居然不急不躁优雅地拐了个深U型,那么柔顺,那么悠娴。山里的溪流九曲十八弯都可理解,为什么非得在这不大的山坳里如此夸张,实在是造作了点,造作就造作吧,竟让迂回顿挫之美硬生生地浓缩在弹丸之地。溪流绕过村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将一大片平坦农田分出了两半,缓缓地从两山相衔处流出。像是故意而为之,大自然的造化似乎在暗示些什么。村庄就在弧线内,背靠着大山,面溪而建,村庄不大,老旧瓦房紧挨着排开。朋友引路直接去了“厅堂”,厅堂是土木结构,已无人居住,大埕里杂草丛生,大门紧闭,解开用来固定门板的绳子,轻轻推开,一股浓浓的霉味扑鼻而来,天井里一样丛生些杂草与苔藓,下厅堂胡乱杂陈些老物件与农具,凌乱得很,有些已明显腐朽,甚感凋零破败。上厅左右两侧墙壁上挂着几面红色“裱德”,挂“裱德”是旧时仙游男子结婚时必不可少的古礼,仪式庄重,一般在家族大厅堂举行,彰显宗族兴旺,祈愿子孙贤达,如今几近消失。“裱德”虽稍显褪色,但可推断应在不久之前,结婚不忘古礼,可见民风敦厚,民俗古朴,若无宗族荣耀何以让后代子孙如此代代传承。官田乃是佘姓聚居地,明朝嘉靖年间迁居至此,地灵人杰,人才辈出。据一些资料介绍,“佘文麟,字秉祥,举人,历任两淮都转运监使司淮安分司庙湾场监深司大使,分司以才节廉忧奖之运使以廉能并升任广东高州府仓大使;佘克立、佘存孝父子是文武秀才;佘克童、佘存养父子同是武秀才;佘克度、佘存松都是武秀才。”一门六秀才,可谓满门显耀,且不论资料的可靠性,大厅堂门口屋檐下杂物堆里两个巨大的练功石似乎在默默地见证着些什么,然而象征荣耀的旗杆石哪去了呢? 从大厅堂出来右前方是一座尚未修建完整的石拱桥,朋友说过了这座桥 ,翻过几座山就去了前溪和柳园,左出就是仙水洋与凤顶。站在桥上顺着溪流望去,悬崖上一座十分别致的小庙宇与流水相映成趣,古韵盎然。不远处又是一座单孔拱形石桥,桥头古树苍翠,桥下流水潺潺,别有一番韵味。站在桥上我捋了好一阵子才捋清方向,当捋清了方向一下子就为这片偏僻的土地惊呆了,这原是一处交通要冲,可以想象曾经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自从进山公路绕开官田后,官田就渐渐安静了下来,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然而走在宽阔硬实的田埂路上抚摸着硕壮高大的行道树,依然还能看到被汗水湿透 的麻布衣和背着书包稚嫩的笑容,依然还能拾得堆叠着的脚印,一层又一层 ,一串又一串。旱田里一部大型机器正在作业,突突的轰鸣声像是试图叫醒这片熟睡的土地,然而我忽然觉得没有吆喝声的耕耘怎么配得起这片古老的 土地。 一位老人正在门前制作“贡银”,“贡银”是用来祭拜祖先和神灵的 。老人健谈,聊起乡村事可是滔滔不绝,于是便询问旗杆石的下落,原来旗杆石就在老人门前的瓜棚鸡圈里,老人说,本来还有一对,那会儿生产蘑菇碍脚就挖了起来。望着路边的两片秀气的条石静静地躺着我长舒了一口 气,庆幸还保留完好。然而,旗杆石为什么会在这儿呢?在古代旗杆石是用 来标榜身份、光宗耀祖的,经过科举应试获得功名者就可立旗杆石,以昭示 世人,激励后辈,按理说应该立在宗祠或祖屋门前,眼前这屋舍既不像宗祠 ,也不像祖屋,真是令人不解。据老人介绍,这里原本是一座大厝,被大火烧毁了,他是“土改”时期分到田地时搬到这里盖房居住,如此说来这里应该就是“一门六秀才”的祖屋地吧。祖屋究竟有多大已无法一睹其真容,但从散落村里大小不一雕工精美的石雕残片约略可以猜测出祖屋的豪华与气派 。祖屋门前广阔的水田原本是跑马场,想想曾经武秀才们在这里操练“气吞 万里如虎”是何等的威风。 时光的脚步从未停止,也从未停止制造兴衰交替的残酷现实,若是没了 这些碎片记忆,谁还会相信这里曾经的辉煌,辉煌已经不在了,但记忆还在 ,这就够了。村民们说,官田玉带拦腰,又有龟蛇相会护佑,是极佳的风水 宝地,也是,总该有些念想吧,就像村头的那棵百年桂花树,扎紧了根就是 美丽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