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跟作业打交道。作业陪我长大,陪我成熟,陪我渐渐老去。 学生时代,作业是不容置疑须完成的任务,只是没有现在的学生作业那么“亚历山大”。毕业以后,学生转化为老师,不知用了多少蓝黑墨水,批改作业又是老师不可推卸的责任。那年头,完全没有让学生家长批改作业的风气;那年头,似乎没听到“减轻过重的课业负担,让学生从作业堆里解放出来”的呼声。 及至“知天命”之年,我进入县教育主管部门工作,经常下乡翻阅老师的教案和学生的作业,无时不在作业堆里打滚。频频转发上级下发的文件,常常起草领导讲话稿,加班加点,习以为常。这些都是领导批示下来的作业,字字须斟酌推敲,句句应逻辑清晰。 进入新世纪,我退休了,是否可以摆脱作业的困惑?非也!我应邀参加地方政府的志书和年鉴编纂,每天又同各单位各部门送来的材料打交道。这材料确如作业,需要取舍、调整、整合。这材料,最终将编纂成大部头的志书。因此,这作业,再也不是写个“阅”字签上时间了事,而是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经得起万千读者的认可,并能起“资治、教化、存史”的作用。 我们所理解的作业,曾是片面认为是学生完成老师所要求的书面作业。殊不知,作业还有生产劳动、科学研究、军事训练等方方面面的任务和活动。作业,有课堂和课外之分,有高空和地下之别,更有书面作业和实践作业之异。作业,有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各自的训练题,也有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相结合的综合思考题。显然,作业有别人布置的,也有自己布置让别人去完成的。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完成作业的过程。我突然想起,本土画家黄叶近期有篇题为《我的路》(《福建文史》2020年第6期)文章里有句话:“审缜自己学习中国画传统的作业(既然学无止境,作品何尝不是作业?)”这“作业”一词,映入眼帘,感慨万千:括号里的话仅为注解,却是一句经典。作业,不等同于作品,但作业一旦成为作品,那是一次升华和飞跃。人生,能将自己的一道道作业成为一件件作品,那将是一次次升华,一次次飞跃。许多作品就是产品,许多产品就是成果,许多成果如是精品,势必惠及全世界,造福全人类。如“水稻杂交之父”袁隆平,广阔的稻田就是他的作业本;他的作业只有一道题:如何提高水稻产量? 年逾古稀,我每天依旧要完成自己的作业。第一次让小孙子知道“爷爷也有作业”,他才对“作业”一词有更深刻的理解。一次周末,在莆田某中学上学的小孙子陪我散步许久后,突然转身,“爷爷,我要回家了。作业多得很呢!”“哦!是嘛?我也得回去做作业了。”小孙子突然好奇转过头来问我:“你怎么也有作业?”“是呀!我每天都有一道自己布置的作业,回去看了就知道。”回到家里,小孙子才知道我今天的第一道作业是写好今天的日记。这个无人布置、无人监管、无人批改的作业,我从1961年初中阶段一直坚持如今,记载着迄今整整60周年的风雨历程。 有人感慨:作业如山,一山又比一山高。作业如雨,你看见的永远只是一部分。作业如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作业如星,满天繁星,数之不尽。作业如水,量之无穷。我想,布置作业的人要有一定的素质,完成作业的人更能体现一个人的素质。换句话说,你先要好好完成自己的作业,以后才能更好地给别人布置作业。批改作业,更能体现一个人的基本功。 今年3月27日,《环球时报》有则有趣短讯《拜登想抄中国“作业”》。大意如下:据路透社报道,3月26日,美国总统拜登与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通电话,拜登提出了一个与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类似的计划,主张美国连同其盟友应该建立一个基础设施建设计划,以与“一带一路”倡议相抗衡。中国“作业”究竟是什么?就是我们所倡导的“一带一路”建设。中国人民能够完美解答的作业,美国及其盟友却未必能够解答。 已逾古稀之年,我还有许多作业要做,我将继续做好自己晚年的作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