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莆仙戏,怎说它就是宋剧遗音,南戏一支呢?也就是说莆仙戏是南戏的代表,除了文本的推论,目前可见的证据还有什么?其实更重要的例证,应该到现存的戏曲形态中去寻找。舞台上的遗存是最重要的证据,那里隐藏着先辈艺人的古老面貌。 有本(或剧名)为证。戏剧史专家钱南扬所辑《宋元戏文辑佚》列南戏剧目166个中,与莆仙戏同名或情节类似的传统剧目有81个。本辑录保存早期南戏风貌,据记载,解放前莆仙戏还在经常演出的有21个剧目。从行当来看。按照过去莆剧的角色来说,一共是八个人,那就是:正生、贴生、正旦、贴旦、老旦、靓妆、末、丑等。据《太和正音谱》杂剧院本角色下有说:“靓,傅粉墨者谓之靓,献笑供识者也。粉白熊绿,故谓之日靓妆色。今俗讹为净。”可见靓妆的来源更古老,宋时已见,用靓妆来代表净角,可和宋时的妆孤、妆旦同看。 从整个戏的演出形式来说:它和宋杂剧一样先吹打“三锣鼓”,唱【思娘家】(俗称苏灯蛾),一如高安道谈行院【要孩儿】曲,次【彩棚】,唱【下词尾】,如七煞中的【打讹】,再次是“头出末”上场,一如“引戏”。接下就是演艳段(俗称头出)、正剧(俗称透场)、杂扮(俗称末出)。在正剧终,来了一个“过棚”,吹打【梧桐树】或【皂角儿】,一如宋剧“断送”。 从演戏的布置来说。据邑人关陈谟(1873-1932)的《杂记》载:莆剧始于宋,而盛于明,因在明中叶,莆田大老官都是南京闲散部员,罢职归来之后,也把京都的伎伶带回家乡,或是聚集搬演戏文,以自消遣。后来家道衰落,家伎流落民间,或由一家率领出而为人演唱,所得之资,各家分润。因当时领班多是寡妇,故规则定得很严:观剧者男女有别,女在鼓方,必搭女棚,围以竹帘,男在吹方,在棚前不得混杂,小贩则围绕观众之外。此风遗留至1920年左右,依然不变。这个记载,和《谈行院》所释的【耍孩儿】曲及《古剧说》中《古剧四考·勾栏考》也很相似。 从“棚”字和“弄”字来说:这两个字由来也很早,唐时就有“戏棚”之称。莆田称“棚”的很多,除上述的彩棚,过棚之外,如演戏的舞台叫做“戏棚”,演员在台上由左边走至右边,或由右至左,叫做“过棚”。在站的本位上,踏着小步、打一个转,谓之“走棚仔”。开始学戏叫“落棚”,落棚还有散棚正棚之别。看戏的女人们搭起矮矮的台看戏,叫做“女棚”,甚至戏班的一班、二班,也叫做“一棚”“二棚”……还有,莆仙话流传下来的“弄”字也用的很多,如“弄加官”“弄五福”“弄招财进宝”“弄八仙”“龙女弄”“仙姑弄”……这和唐宋的称棚或称弄都一样。 有趣的是,弄这个词,还彰显了莆仙人擅长的接地气。这种突出民间气息和戏谑性、趣味性的表述,能看出莆仙戏艺人们一开始就很坚定地走了民间化的路子。这说起来是生存第一,却也是很稳固的民间智慧。 还有,由后台音乐排列的次序来说,也可以看出痕迹。莆仙戏后台音乐,过去是这样排的:大鼓排在同上场门边(靠着倚屏),小鼓挂在大鼓的右边,砂锣挂在倚屏中央,“戏簿”(剧本)挂在砂锣左边;吹笙(俗称梅花)坐在下场门旁,大锣(平面京锣)挂在上门左侧横梁上。这个排列,和《扬州画航录》所记的昆曲班大体相同。 从使用的乐器来说,也有遗存。后台乐器,以一人掌大鼓、战鼓、花鱼鼓,一人掌吹笙、笛管(筚篥),一人掌砂锣。首出多用吹,吹王调。正剧用管,比吹笙的王调低一音,末出又比正剧再低一音,节之以鼓。这里说明了鼓笛的重要性,与宋时记录是吻合的。 显而易见,在剧目、音乐、演技等方面,乃至文本、形制、规范、习俗……莆仙戏的南戏遗存明显。因而说莆仙戏是宋剧遗响、南戏一支,是没有问题的。可以肯定,在宋孝宗隆兴前,莆田已有了戏。隆兴以后,南戏已流入莆田,融合发展、并源归蓄了。 很快,莆仙戏就以兴化戏的名称,登场亮相了。同时因为莆仙方言自然形式的保护膜,莆仙的戏,固守着南戏的诸多规制;直至,延续至今。
(本文参考陈长城《莆田戏剧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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