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游县鲤声剧团参加福建省第二十八届戏剧会演剧目《借新娘》,是郑怀兴先生30多年前创作、付排前稍有删改的新编古装传奇剧。 就戏剧文学层面而言,《借新娘》属于通俗剧作,说的是一个温馨感人的喜剧故事:出身殷实家庭的郭小保,父母过世后在赌棍老赖的恶意引诱下,沉溺赌场,输光了所有家当仍执迷不悟。小保的姑母家是江南首富,姑母郭氏更是心系娘家这一血脉,曾经苦口婆心地规劝过小保,却因小保的怙恶不悛而不相往来。小保为筹措赌资以“翻本”,硬着头皮按老赖的计策行事,即租借老赖的女儿莲儿为“妻”,假作新婚夫妇登门给姑丈接风、给姑母祝寿,希冀以此赚骗馈赠。姑母姑丈见侄儿已改邪归正成家立业,又见侄媳秀气乖巧,自然深感欣慰。姑丈为尊重姑母的心愿,决定给予厚赠……这时,姑母获悉了小保的骗局行径,愧悔痛心之余,决定静观其变,拟在假夫妻接受馈赠时劈手夺回,使当众现形。银单和房契、田契即将到手,小保终于良心发现,愧疚交加,哪敢接受?莲儿也不肯收,说是除非小保当着姑父、姑母的面发誓不再旧病复发她才收……面对两位大人的关爱和莲儿的期望,小保跪倒在地,坦承恶行,但求以死相谢,并希望姑丈姑母“我死后抛尸荒野喂狗去,莫葬家山辱祖先”……姑母、姑丈看到了小保的真心忏悔和莲儿的善良贤惠,相信小保有了莲儿今后一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于是当场主持小保和莲儿的婚礼,使这对假夫妻最终弄假成真……读过清代俞樾《右台仙馆笔记》的读者,可能会觉得笔记中的《邬三》(限于篇幅不援引原文)一则与《借新娘》的剧情梗概颇有相似之处。诚然,前者就是后者的创作素材。不过,《邬三》记述的是一起关于巧骗的事件,只能满足人的好奇心;《借新娘》讲述的则是关于浪子回头的传奇故事,有鲜活的人物和特定情境下人物性格的发展与演变,能满足读者(或观众)的艺术欣赏需求……这就是这个剧作的素材与戏曲文学成品之间的最根本差别。 那么,《借新娘》又是如何地从一则内容单薄的小故事演绎成一出拴得着观众并让观众为之热泪盈眶的完美喜剧的呢?比对素材,我们不难感受到剧作所凸显的强烈的主体意识,首先是重新设定剧中人物间的关系。其一是设置老赖与郭小保间内在联系。郭父在时曾经看中莲儿,要娶给小保为妻,但当他听说莲儿是老赖的女儿后,态度立马转变,说是“倒贴送上门都不能要”。老赖为此记恨,因而在小保父母过世后,出于报复动机引诱小保,使嗜赌破家;其二是设定姑丈与小保父辈间的嫌隙。姑丈年轻时是小货郎,颇为小保父辈所轻贱,曾经要让姑母改嫁富家,要不是姑母坚执追随姑丈,就不会有今天美满豪富的家庭……所以,姑丈在爱重姑母的同时,对小保家不无存嫌。这两种重新设定的人物关系,或作为伏笔,或作为前情,使人物间的冲突和剧情的推进显得自然而实在;其次是重新设置剧情,在保障剧情顺畅推进的同时,塑造重头戏,水到渠成地把剧情推向出乎意料之外而又合乎情理之中的戏剧高潮,实现了主人公人物性格的最终升华,完成了全剧的起承转合。如果从正常的剧情发展脉络推测,在姑母获悉骗局内情后,剩下的戏似乎就是看这对假夫妻在什么时机又是如何地出乖露丑了……但是,剧情却因小保的发现和真心忏悔、严苛自责而发生剧变,最终推向了皆大欢喜的美好结局…… 当然,《借新娘》之所以能让读者(或观众)感到周身暖流,甚至在剧终之际会自然而然地祈愿小保与莲儿这对小夫妻过得美满幸福,则无非因为剧作中充盈着的纯真温馨之“情”。 从某种意义上说,《借新娘》就是在素材的基本框架中注“情”,并以之为动力推进剧情发展,同时感化剧中人和感染读者(或观众)。莲儿所以答应父亲充当假新娘以及老赖由着爱女认假作真,均碍于父女之情;郭氏所以心系小保,任性使气,无非出于家族亲情;姑丈所以不计前嫌出手大方地馈赠小保,无非出于夫妻之情;莲儿所以勇于挽救小保,则出于同情;小保所以悔过自新,则是出于感恩之情…… 这些“情”都是人伦之爱,纯真而温馨,若化雨春风,能感化顽劣,唤醒良知,以情动人能收到比以理晓人更好的教育效果。堕落的小保就是在这种温馨之情的感化下,冷暖自知,悔过自责…… 我们可以这样归纳《借新娘》主题思想:通过郭小保的真心悔悟,赞美和呼唤人间真情。 表达人间真情是文艺作品的永恒主题之一。拂去30多个春秋的岁月积尘,我们惊讶地发现旧作依然辉光耀眼,这就是具体作品的艺术永恒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