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是一个神奇的朝代。“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衣冠繁会文昌府,旌戟森罗部曲侯。美酒名讴陈广座,凝笳咽鼓送华辀。秦川王粲何为者,憔悴嚣尘坐白头。”金代李汾的《汴梁杂诗四首·其二》这样描写宋代汴梁的繁华景象。在文化方面,宋代不仅官学有很大的发展,书院数量也有显着提高。士人比例上升,理学家大量涌现。在科技上,火药在宋代大量使用,指南针也在跨国贸易中大显身手。活字印刷术也诞生于宋朝,大大提高了印刷效率。活字印刷术和造纸术相辅相成,促进了科学文化知识的传播。在《清明上河图》《东京梦华录》以及《南宋》里,呈现出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宋代经济景象;另一方面,许多人却认为宋代是冗兵冗官冗费严重,积贫积弱的年代。到底孰是孰非呢? 中国是传统农业大国,在敞开国门之前一直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当农业发展良好、土地开发使用程度高时,人民的生活较为富足,社会也将趋于安定。衡量一个朝代是否繁荣不可避免要分析当时的农业状况。宋代耕地开发率高。对比十分繁盛的唐代,唐代耕地为620万顷,宋代524万顷。由于两朝度量衡不同,换算为当今的单位,唐代耕地为485万多顷,宋代为511万多顷。唐代疆域较宋代辽阔,在此基础上宋代耕地面积却大于唐代,说明了宋代的耕地开发率比唐代高。由此带来人民生活富足,上交的税赋也较高;宋代粮食单位面积产量也有所突破。唐代富饶的关中地区亩产稻谷二石,宋代的许多地区已经超过这一指标,达到二至三石。据《宋会要辑稿》记载,宋朝的巅峰亩产量可达“每亩收谷六七硕”,是古代农业上的一大突破。每年运至都城的粮食,宋代也比唐代多出不少。唐朝最繁盛之时约为300万石,而宋代却可以达到600万石。俗语说:“苏湖熟,天下足”。 宋代出了个了不起的改革家,那就是王安石。他曾经写了一首赞扬商鞅:“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百金轻。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王安石变法是宋代举足轻重的事件,也备受历史学家的关注。名闻遐迩的莆田水利工程木兰陂也得益于当时的变法运动。王安石的变法涉及的核心是宋代的财政,而重点在于如何分配中央和地方的利益。宋代中央财政赤字确实存在,并且有一段时间处于入不敷出的形势,但宋代地方财政和人民的情况都很乐观。宋代财政赤字的成因是税收制度的不合理,并不是社会总财富过少。王安石的变法并没有通过创造财富解决财政赤字,只是在财富配置上进行了转移。部分历史学界有人认为:宋代“冗兵冗官”造成“冗费”,而由此引起的财政赤字导致宋代“积贫积弱”。其实不然。“冗费”亦是一种政府购买。按照现代宏观经济学的说法,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是消费、投资和进出口,而政府购买拉动了内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代经济的繁荣原因也得益于当时的“政府购买”。 《清明上河图》记载了东京汴梁都城的繁华景象:人口稠密,社会生活丰富;店铺林立,商业贸易繁荣……《东京梦华录》也记载了开封城“八荒争凑,万国咸通”“车马滇拥, 不可驻足”,市镇的繁华跃然纸上。 宋代的商业高度发展,“重农抑商”现象得到释放,商业积累了大量财富。宋代的商业税收达到了全部税收约50%。草市在宋代的兴盛也标志着宋代商品经济的蓬勃发展。草市是乡村定期集市,在宋朝甚至逐渐发展成为了商业中心。商品交易场所数量的增多和规模的扩大说明人民的交易需求扩张,从而商品交易额也将上升。四川地区纸币“交子”是商品经济高度发展的产物。传统货币多为金属铸币,不仅质量大而且不能压缩,十分不便于携带。这给市民进行商品交易带来了很大的阻力,并且商品经济的高度发展需要更易于流通的货币予以支持,纸币便应运而生。 宋代手工业也取得了瞩目的成就。丝织业有了新发展,出现“汴绣”,成立了第一所刺绣类学院“文绣院”,各类新兴纺织用具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使织品越来越精美,图案小巧精致;宋代制瓷规模宏大并且工艺精美,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青瓷”和“白瓷”。宋代的瓷器享誉海内外,是当时重要的出口商品,给我国带来了资金的输入和财富积累;海外贸易兴盛也推动了船舶制造业的发展。宋代的矿冶业也有突出的成就,开采冶炼规模和产量都有巨大的飞跃。主要的金属矿产资源如金、银、铜、铁等均得到了很大的开发;宋朝的矿课收入已经是唐代的30倍之多,宋代的铁产量也超过了英、法两国工业革命时期的产量总和。 宋代理学家的大批涌现和哲学学科进展的突飞猛进可以说明,此时的市民生活并不困难,有了发展兴趣和自我实现的需求。经济的蓬勃常常伴随着文化的大飞跃。商业在宋代的发展是一种禁锢的解脱,跳出了“重农抑商”的笼牢,市民的思想也得到解放。 宋朝军事战略以守为主。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是通过“黄袍加身”登上皇位,因此在之后的统治时期内主张“重文抑武”,防止出现实力过强的将军谋权篡位。进攻型的军事策略一定会出现智勇双全的英雄武将,带领军队征服四方。但宋朝统治者是不希望看到过于强盛的武将,认为这对他们的统治会构成威胁,因此宋代统治者一般采取消极的军事策略,尽量避免产生过多的武力冲突,即使产生冲突,也以守势为主。南宋与金的关系就是很好的例子,在数次南宋具有优势的战争中,宋都采取了消极的策略,以息事宁人为主。 宋与辽之间的“澶渊之盟”被大多数人认为是宋代“积弱”的体现,无法与对方军事抗衡于是出此下策,用“岁币”换取和平。而被忽略的事实是,“岁币”换取的和平带来的双方贸易往来,补充了“岁币”支出,总体看来损失并不如通常所想象得严重。何况宋朝经济实力强盛,相等的“岁币”对于经济实力较为逊色的辽来说是一大笔金钱,对于宋来说并不难以承担。宋攻势较弱但守势有余,倘若无休止地斗争下去,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消耗,并且宋的经济实力较强,消耗战中坚持的时间长于辽。和平的关系有利于双方的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安定。蒙古以骁勇善战着称,不用一年便能踏平一个国家,而蒙古与南宋纠缠了四十年之久,也可以说明宋代的军事实力并不弱。总而言之,历史学界对于宋代“积贫积弱”的评价实在有失偏颇。宋神宗改革志在增加财政收入,可是明清之际的思想家王夫之却这样批评宋神宗犯:“以贫为虑,而不知患不在贫”。因为如果从综合国力角度考虑,宋王朝仅不能说弱,还应该说是相当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