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市正在奋力申报全国历史文化名城。因而,对于莆阳文教之根——郑露“开莆来学”开办“湖山书堂”,及其后来献宅为“金仙院/广化寺”的确切时间,务须辨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前后误差几百年之久。 本人在编撰《莆田凤凰山广化寺古今诗文选辑》的基础上,又花了近三个月,仔细地查阅、研读了近百篇长长短短的相关文章,最终写成了考证文章《郑露·湖山书堂·广化寺》,今年发表于市社科联的《湄洲论坛》首期;本文则进一步加以充实,从郑露诗作来进一步推测湖山书堂创建的大致时间。 一般说来,判断和佐证人物所属年代,以作者本身的着作时间来“现身说法”,往往最为可靠、可信。推断郑露与湖山书堂的创建时间也该如此。可惜,这一视角前人从未涉及! 郑露传世的,仅有三首诗歌。 首先,与湖山书堂、凤凰山有关的两首是:《书堂》曰:“附凤凰翼,与木石居。和乐兄弟,游玩诗书。”郑露这首诗歌,写真般的反映出当时的凤凰山还相当荒凉——居所和书堂“与木石居”,即跟树木、顽石共处,没有四邻同村;游玩“和乐”的,也只有“兄弟”与“诗书”罢了。这是千余年前未开发之时,莆田城区“蛮荒”的真实写照吧,说明凤凰山一带还人烟稀少,木石众多。它从一个重要侧面佐证,当时绝非中唐时“草莱尽辟,鸡犬相闻,时和年丰,家给人足”的繁华景象。再看看唐代黄滔题写凤凰山北岩华严寺的《送僧归北岩寺(位于广化寺附近)》:“北岩泉石清,本自高僧住。……”徐寅《题南寺》:“旧僧归塔尽,古瓦长松多。”两相对照,显然,郑露那时还不见凤凰山一带寺院的踪影,所以还没有“高僧”、寺塔、“古瓦”、“题诗佳士”等等出现呢!据黄滔诗歌,其墓地(今梅山街哲理中学后门)还可闻猿猴鸣叫呢——如今是市区核心地域啦! 第二,郑露《南山松柏》则咏颂道:“千年松柏问谁栽?荥水(郑氏祖籍地)长流开学来。鹤骨龙鳞(形象比喻松柏树皮)沦佛海,南湖一镜映天台。”史载,金仙院在隋开皇九年 (589),经来自天台山的僧无际募资拓建后,改名“金仙寺”。从末尾“鹤骨龙鳞沦佛海,南湖一镜映天台”推测,此诗可能作于此时。同时,那时的南山“千年松柏”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如若郑露740年、或748年才出生,又该如何合情合理的解释呢? 郑露的第三首《彻云涧》诗曰:“延绵不可穷,寒光彻云际。落石早雷鸣,溅空春雨细。”据县志,彻云涧位于仙游九座山,海拔1267米。山间有着名禅寺九座寺。明弘治《八闽通志》载:“九座山。……重峦叠嶂之中,巍然高峙,凡九峰,故名。盘髻峰,亦名凤顶山,在九座院后。……彻云涧。院西三十步,有大涧出于穷山,群石丛萃堆积,水下激石,其声铮然如钟磐环佩。”九座寺(原名太平院)位于仙游城西北约40公里的西苑乡凤顶村,寺舍九座相连,占地1万平方米。僧众500余人。始建于唐懿宗咸通六年(865),由正觉禅师(法名智广)倡建。宋代黄岩孙《仙溪志》载:“九座寺禅师名智广,姓陈,县西留坡人,唐元和二年(807)生……。”而梁、陈时期九座寺尚未诞生呢,故郑露诗中不见其丝毫踪影!估计郑露此诗是558年前后游览仙游所作。因此,全诗尽是九座山彻云涧之山水风光描述,而不见近在“院西三十步”的九座寺殿堂楼塔之类建筑的半点影子!可见郑露具有多么惊人的“先知先觉”的“风水眼光”,以及预测时空之“穿透力”啊!再说,对佛教十分虔诚,以致于“献宅为庵”的郑露,如果面对偌大一座寺院(唐代仙游最大的禅林宝刹),怎么会全然无动于衷、视而不见吗?他的眼中、笔下会只有彻云涧的“寒光、雷鸣”吗?由此也可见,当时彻云涧附近的九座寺,还没有一柱片瓦呢! 张琴编修的民国《莆田县志·诗话》提到此诗时引述称:“谢山子以为诗气浑质奥,实陈、隋入唐风调,后人托手不得。”谢山子是明代大戏剧家汤显祖的挚友,擅长诗歌评论,朱彝尊的《明诗综》,曾多次引述其言。谢山子在此盛赞生于梁陈的郑露诗歌风格,古朴典雅,足以“入唐风调”,即具有我国诗歌巅峰唐代那样的模样,质量上乘,非常难能可贵。 作为郑露并非中唐出生,还有一些重要旁证。 其一,郑露墓碑上大书“太府卿”三字。史料载,“太府卿”这个职务,是梁天监七年(508)始设置的,为九卿之一;掌管国家金帛、府帑、器物营造,以及皇帝的舆马和马政等;陈沿此置,而隋后均以太府卿为太府寺主官——如此才能跟寺院、广化寺搭上关系。 唐观察使【唐代后期出现的地方军政长官,全称为“观察处置使”】常衮(729-783)这位天宝年间的状元郎,因尊“乡先师”而“表赠”给兴办私学的先驱郑露的“太府卿”,只是口头点赞,而并非有的族谱认定的是实际官职。常衮是其晚年即建中元年(780)5月,才贬任福建观察使的。他注重教育,增设学校,亲自讲授,闽地文教为之一振。在其奖掖下,福建学子“腾于江淮,达于京师”。据此推测,郑露是在780-783年期间,才被常衮称誉为“太府卿”的;如果郑露真是晚到748年、或740年才出生,那么距离780年未免太临近了吧——建功立业且名声远扬,且得到省一把手的称赞褒奖,总需相当一段时间吧? 其二,为彰显郑露先生倡学之丰功伟绩,唐代城内就敕建了“开莆来学”木坊。该坊是莆田创建最早的木坊;中央石柱高七米、宽五米,“开莆来学”书写在高3.5至4米的匾额上。它是唐贞元三年(787)奉旨赐金敕建的,宋熙宁七年(1074)重修,明嘉靖四十二年(1519)重修,清康熙十一年(1672)重修,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重修,清光绪二十年(1894)重修,民国1933年再重修;此碑坊还经受住了明代莆田八级大地震的考验,是座抗震的坚固古建筑。可是,有人却认为唐皇立坊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骗局”。我以为,封建时代,皇帝敕立牌坊是件十分慎重的大事——哪个斗胆包天,敢冒杀头之罪,折腾这等“骗局”?何况,此后历朝历代都敬奉有加,屡加修缮。难道操作者都是容易上当受骗的糊涂虫、“马大哈”吗? 如果郑露生年为748年或740年,那么他三四十岁、即在世时(状元坊除外)就能享受到立坊褒扬的非凡殊荣?那真是破天荒之举,奇哉怪也! 其三, “露诺而献之,为金仙院”(宋《莆阳比事》)。南朝的梁武帝萧衍(464-549)崇尚佛教,立佛教为国教,大建佛塔,最兴盛时佛寺多达两千八百四十六所,僧尼八万两千七百余人;梁武帝自己亲自4次出家当“菩萨皇帝”。再则,梁末陈初,有印度高僧拘那罗陀,应梁武帝的邀请,在大同元年(546)到达中国,在泉州九日山下延福寺内,翻译大乘《金刚经》等佛经,助力“泉南佛国”。泉州与莆田近在比邻,在佛教风靡一时、氛围极其浓厚之时代背景下,558年秋,郑露的舍宅为院举动,是符合社会潮流、完全可以理解的。 综上所考,我认为,郑露大致生于520年前后,在世70多年(据多数族谱所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