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深,傍晚,我在公园里散步,“知了,知了……”蝉声飘浮在周遭的空气中,或高亢嘹亮,或轻柔婉转,既涤清溽暑,又抚心安神,让人沉醉。心想,如果夏天里没有蝉鸣,那该是多么落寞,寂寥。 清代文学家张潮在《幽梦影》一书中说:“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方不虚此生耳。”儿时生活在乡下,老屋房前屋后绿树成荫,三伏天里,蝉儿开始叫了,不知是哪一只率先登场,发出一阵清脆悠长的高音。一蝉唱,百蝉和,那叫声一浪高过一浪,从树木茂密的枝叶间溢出,在阳光里打着漩涡,颇像海浪,一阵一阵的,把炎炎长夏鼓捣得沸沸扬扬。 古人对蝉是心怀敬意的,它甚至成了复活和永生的象征,当时人们爱把一只玉蝉放入死者的嘴里,以求得庇护和永生。西晋诗人陆云在《寒蝉赋》说蝉集“文、清、廉、俭、信”五德于一身,这话听起来未免有点言过其实,但蝉的文雅、清寒却被赋予丰富的象征意义,初唐四杰中的骆宾王因上疏论事触忤武后,遭诬下狱,写下了着名的《在狱咏蝉》,此诗以蝉比兴,寓情于物,抒发了诗人品行高洁却“遭时徽纆”的哀怨悲伤之情。 《昆虫记》中法布尔谈到蝉的生活,“四年黑暗的苦工,一月日光中的享乐。”蝉产卵之后,幼虫在地下的生活一般要长达数年。而爬出地面,攀上树干树枝,在阳光下放声高歌的日子只有一个多月。庄子在《逍遥游》里写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蟪蛄,就是我们所说的蝉。也许蝉早已了悟生命来之不易而又极其有限,所以只要生命不息,这些大自然的歌唱家就不会停止歌唱,最大限度地绽放生命的芳华。 如今,童年早已然远去,家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屋四周的林子,已变成了一幢幢楼房。随着乡村树木的大面积减少,蝉声也稀落了,这不免让人心生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