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老师很多,但是让我难忘的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个。 上个世纪80年代,我正在家乡玉田小学上四年级。那年秋季,开学第一节课是语文。我们大家屏住气,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等着新学年的新老师到来。 上课钟响了。那时候,校园作息信号是敲高高挂起的铜钟。新老师来了,中等身材,高鼻梁,五官立体,略显清瘦,嘴角微翘,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原来就是他,没错,早操集会时,校长在台上做了简单介绍,他不仅是我们的语文老师,还是我们的班主任,而且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他还没走到讲台,全班同学就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老师好!”这时候,他双手一按,示意大家坐下:“同学们好!”接着又说,以后我们改一改,老师进来了,班长喊“起立”,大家站起来后,老师先向大家问候,而后大家回应“老师好”,大家站起来就表示对老师的尊重。打那以后,我们上课时师生互相问候就倒过来了,每个班级都是如此。这是他来到我们学校后新学年的第一个改革。接着,他在黑板上端端正正但又很快写下他自己的名字。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字体,如楷体般好看,并且说:“我姓刘,以后大家都喊刘老师吧。”其实,我们听到所有的老师都喊他“刘教导”。 记忆里,刘老师上的语文课生动形象,我们大家都非常喜欢听他的课。记忆深刻的是当年教我们写作文时,讲到如何围绕中心选择材料,刘老师一手拍着那张高高的讲台说:“如果我们把这个讲台比作文章的中心思想”,接着绕着讲台边走边讲,走了一两步便拍了一下桌面,接着说:“要紧紧围绕中心思想,就好比围绕讲台走了一圈,他边绕边说,我们选择的例子,写下的句子和段落,都要紧扣这一主题,这样就不会跑题、偏题。” 记忆里,刘老师从来没对我们发过火。有同学不遵守课堂纪律,他会用手轻轻敲打那位同学的桌面,提示其注意听课。要是哪位同学因病缺课,他会马上下乡家访。每当学期结束,他总会挨家逐户分发《学生手册》。 记忆里,刘老师多才多艺,他经常用手风琴伴奏教我们唱歌,放学后还经常请我们去他的宿舍看书或拉二胡和手风琴给我们听。我们第一次感受到“音乐可以陶冶人的情操。”当时农村的小学条件一般,学校是由祠堂与一家停业的石英厂改建的,教室大都安排在祠堂里,石英厂的一排平房则改成了教工宿舍。刘老师的宿舍简陋但简洁,算是我们音乐与文学的启蒙地。 记忆里,仙游县教师进修学校办个小学生作文报《小花朵》,将各地各校推荐的优秀作文摘选刊登出来。那时候,能在那样的报上发表自己的文章,实属不易。我的习作《小事不小》就是被刘老师选送上去的。刊登后,他还给我爸爸写了贺信。最近,刘老师把这贺信从他的日记(1986年1月9日)里拍照后发给我。刘老师长年累月坚持写日记,持之以恒养成习惯。文字基本功让人受益终生,我现在也在经常告诫自己的子女,要坚持多练笔。 记忆里,刘老师不但负责我们学校的教学工作,还负责抓整个基点5所学校的教学。他经常在整个基点小学开展学科测试,不管是哪个年段的试卷,也不管是语文科还是数学科,从命题到刻写钢板到印刷,再到组织测试和评卷,最后还要质量分析,都是他一手抓到底的。他整天忙碌的身影给我们学生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记忆里,我们班级的毕业合影,大多同学还珍藏着,没想到刘老师也珍藏着。那时,同学们邀请他和我们三五人一起合影留念。这些照片的背景,是残墙断壁的农村小学,记录着那个时代教育状况。显然,照片背面也留下我们童年幼稚的钢笔字迹。 记忆里,刘老师要调进县城小学当校长,我有个在村里任职的伯伯劝说他:“刘老师,我们这个地方,不久也要划入城区了,我们村部可以腾出一块地让你盖房子,你就别走了……”再后来,听说他调到县教育局工作,从此就很少见到他了。听说他曾经下乡到我们小学检查工作,还帮我们学校修理风琴。 不久前,我们终于找到刘老师,同学们高兴地奔走相告。离开刘老师将近40年了,他快要80岁了,但依然神采奕奕,面带微笑,言语铿锵。我们从他的办公室书柜上,看到好多本《仙游年鉴》,这些大部头的地方政府地情资料,都是他负责总纂的。他赠送给我的《岁月有情》《笔情墨趣》两本散文集,我至今还在认真拜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