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您的背影,我感受了坚韧……”,每当我听了刘和刚唱这首《父亲》的歌后,每次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父亲余天豹,对他的敬慕之心油然而生。父亲生前长期受聘在供销社专门杀猪,久而久之乡亲们昵称他叫“杀猪豹”。 父亲出生在涵江区庄边镇赤溪村尖山下一户姓陈的农家,由于我爷爷生了一大堆儿子,父亲是最后一个生的,所以家人都叫他“吓尾”“尾叔”“尾叔公”。 父亲命苦,刚生下三个月时就被我陈爷爷送到新县镇巩溪村后牌一户姓余的农户寄养。父亲5岁时,我的余家爷爷挑柴木去西天尾卖,在白沙镇的澳柄岭被劫路的土匪殴打,伤口发作不幸去世,留下我余家奶奶、父亲和一个两岁的叔叔及四个姑姑相依为命。父亲因生活所逼没有读过一年书,八岁就到晋江安海去学理发挣钱了。就这样,无父兄为长的父亲挑起这个沉甸甸的家庭重担,直至我叔叔余天武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才渐渐轻松一点,不在话下。 没过几年,父亲结婚后生了三个儿子、二个女儿,新一轮的家庭重担又落在父亲的肩上。记得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阶级斗争天天抓,卖一担柴火就是投机倒把,视为走资本主义道路拉出去游街示众,社会背景非常恶劣。在这样的环境下,父亲拼死拼活地挣钱养家糊口,又要伺候长期生病卧床不起的母亲,其艰难困苦的程度可想而知。于是,父亲就凭着他身材魁梧,力气过人又胆量超群,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干,只要能赚到一分、二分钱他都去干,如扛木头、清扫公共厕所、泥工粗活、挑柴火,学厨师,杀猪等等。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一天,当地供销社一位专门杀猪的师傅病逝了,供销社的一位领导早就发见我父亲是一位性格耿直、为人诚实,做事干脆利落又会杀猪的人,马上就聘请父亲为供销社杀猪师傅,父亲从那一天开始就走上了杀猪为生的道路。那个年代三乡四里就供销社有卖猪肉,还是凭猪肉票供应给群众,能买到一块好肉就得有熟人,尤其是猪肚、猪肝、猪心、猪肾等更是欠缺物资,父亲凭着与供销社工作人员熟悉,手中还真的也掌握了一点点小公权力。由于他人缘好,为人处事大方,真的还得了许多民心和个别大队干部的赞许。大队干部一研究就决定聘父亲为大队的护林员兼巡水员。从此以后,我父亲凌晨起来到供销社去杀猪,白天上夹漈山去巡山,一回来就扛着一把锄头去夹漈圳巡水,真是起早贪黑,默默无闻地操劳着。苦是苦了点,然而,毕竟有一定的经济收入,宰杀一头猪七角二分工钱(相当于一斤猪肉),巡水一年大队补助五百四十一斤谷子,巡山一年补贴百来块,而且有时还跟大队干部去吃顿地道的农家肉饭。大队领导看他表现很好又叫他担任生产队队长,不管怎么讲还算是半个大队干部,在村里也算挤进“上层建筑”,有头有脸。我记得小时候读书时填表格填上父亲的职务时总觉得脸上有光,底气很足。那时我真的因我父亲而骄傲,因我父亲而精彩。 记得我的父母亲很恩爱,很和睦,相敬如宾,尤其是父亲照顾长年生病的母亲真是周到细心,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为我的人生烙上一个很深的印痕。但有几次吵架拌嘴我印象特深,在当时我幼小的心灵里对父亲很有意见竟然也敢怒不敢言,直至长大后才知个中的所以然。 记得那是父亲担任生产队长期间,有一天,母亲因照顾我们五个兄弟姐妹穿衣吃饭等琐事,晚了一刻钟去田地里出工干活,父亲当着几十号社员(村民)的面破口大骂母亲,甚至还夹着许多粗话脏话,骂的母亲潸然泪下、痛哭流涕,我当时也是半劳力下田里干活为多挣点工分补助家庭,在场听着父亲铜钟般的骂声,看着母亲痛苦的脸庞,我当时真想这要是别人当队长如此教训母亲我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打他替母亲出气,但是,这仅仅只是父亲在骂母亲晚一刻钟出工干活。后来,晚上收工回来我看着父亲对着我那还在生气身体又不好的母亲赔礼道歉的样子,我才明白,我父亲是杀鸡给猴看,老婆都骂成这个样以后其他的社员出工谁还敢迟到呢! 记得有一次,母亲拖着病体到山上去捡了一担柴火要挑回家做燃料,不想被我那当护林员的父亲瞧见,父亲硬逼着母亲把柴火挑到大队部去予以没收。母亲死活不肯,这时父亲像狮子一样大吼着:“你挑不挑到大队部去,不挑的话我今天就打死你。”说着,父亲真的拿起木棍要打母亲,正好我放学回来路过,听到父母亲在吵架,而且还吵得那么凶,我就拼命地阻拦。父亲说:“我是大队的护林员,你妈不带头遵守大队山林管理制度的条款私自跑到山上乱捡柴火,大家如果都学她,我负得起这个责任吗?我如何向大队领导交代?” 记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有一天,天气很反常,几十天没有下雨,旱情非常严重。大队组织人马抽水抗旱,夹漈圳流出的渠水是按十七个生产队计时放水。我家有一小块菜地在渠道旁边,母亲看菜地干涸地裂开,傍晚跑到菜地边挖一小洞让菜地浇水。恰逢父亲巡水至此看见此事,父亲劈头盖脸地大骂母亲,一顿数落她不该做这种事,并硬是拉着母亲到轮到放水的那个生产队长跟前赔礼道歉,弄得母亲很是尴尬出丑。 父亲秉公做事,家乡的乡亲们遇到什么矛盾和问题都很乐意找他帮忙,被戏称为没有编制的调解主任。父亲还煮着一手正宗好吃的山里菜,尤其是一碟炝粉煮的味道特别好,深受乡亲们的好评,至今乡亲们还在回味。于是,家乡的乡亲们有红白喜事,只要他有空,就请他当厨师。 父亲经常教诲我们:做人心眼要大点,要诚实信用,坦然大气。手不要伸错了,床不要睡错了。因为父亲言传身教带来了好的家风,现在可以告慰父亲的是我和弟弟妹妹们虽然没有很大的出息,对国家、对社会无法做很大的贡献,但我们个个都遵纪守法,靠勤劳的双手合法谋生,各自都建立了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父亲乘鹤西去已经快三十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无时不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我的父亲“杀猪豹”,我永远爱您、敬您,这辈子做你的儿子我没有做够,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