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晚风闪过几帧从前。这时,翠绿与金黄相混,悲伤与喜悦相杂,希望与回忆相间。有一段时光,那是夏日茂盛的回音,隐约可闻。 第一次见到陈伯,我和木子刚从凌晨的火车下来,薄薄的晨波中是一个邻居大伯的模样,在曼谷街头用潮汕味道的中文问:你们这么早要去哪里?他略有些放荡不羁的中长发用一条发带箍着,木子吓了一跳,本能躲开了。他也不恼,悻悻走到我们不远处的石桌摊开报纸吃早餐。 看着他手上拿着《唐人街早报》,我凑过去,兴高采烈告诉他,我们刚去了苏梅岛,不巧就碰上您。他显然也被感染,他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们是中国人,我爸爸妈妈是潮州人。原来是这样!难怪对我们的萍水相逢多一份亲切。 说话间,晨曦照着对岸郑王庙的塔尖,万丈光芒。陈伯说郑王原是华裔,为古暹罗立下赫赫战功,成立大城王朝,是以为后人敬仰供奉。陈伯的家在郑王庙对岸的渡口,一间小小的木屋承载了百年春秋,是父母留下的遗产,没有成家的陈伯在这里出生,也将在这里老去,静观晨波荡漾,随着河水浮浮沉沉。 陈伯带着我们乘坐第一班水上巴士,五泰铢就可以到达对岸。郑王庙的台基雕刻着动物和众神像,塔身镶满了从中国远渡重洋的琉璃瓦,精美绝伦。面对太阳站立,我和木子脸上那平凡安静的双瞳竟因日出而幻化为光辉流烁!郑王庙是曼谷能最早看到晨曦的地方,因此又称为黎明寺。陈伯说,这一带华裔很多,唐人街就在附近,华人总能找到最光明最适宜生存的地方扎根,繁衍。静静聆听晨风中的梵铃,俯首天地间只觉得感动,因为远处那一轮来自黎明的希望。 太阳快下山时,陈伯强烈建议我们去金山寺看一看,这是曼谷最高的寺庙。318个台阶拾级而上,石阶旁,有人热情兜售花串儿,买一串熟透的朱槿花,吸着花朵底部的花露,其甜如蜜,而清香胜蜜,轻轻地含着一朵花的滋味,心里有一种欢愉。这里供奉着泰国最大的坐立释迦牟尼铜雕像和释迦牟尼的遗骨舍利子,佛塔被僧侣们用红丝绸布装饰着,缀满七彩的灯泡。黄昏中,鸟瞰着曼谷被落日烟尘笼罩,是一片盛大宁静的橙色。草地上插着大大小小的很多风车,风车是玻璃纸做的,“呼呼呼”,起了一阵风,风车一同转动起来,色彩斑斓。 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在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我们洗净尘埃,带着淡淡的硫磺香气下山,山风温柔无语,月亮朦朦胧胧上来,到了天心处,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飞机“轰”的一声回远乡,而明日又隔天涯,陈伯的消息浓缩成每年一通问候。今年断了,木子急的不知所措,后来辗转联系上,这个七旬的孤寡老人做了心脏搭桥,他说无法与我们看遍曼谷晨昏。 黎明寺隔着湄南河水悠悠,伤感如远去船边的水纹,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