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我想着我们的“小恶霸”，心里失落落地。

   “小恶霸”昨天中午飞走了，就在一瞬间。我刚抓出鸟宝宝，欲清理笼子，仍旧无意识去关鸟笼而已，明明看见她和鸟爸爸在吵架，攀着铁丝，在高声叫唤着什么，然后，她便很反常地飞出笼子，飞出阳台。

   急奔楼下，知道希望渺茫，但心存侥幸，万一她看见我能飞回呢。下着小雨，她上哪里了？在附近几座楼间穿梭，树上，水面，草丛边，无论怎么张望，也没见到她黄色小身影。心疼，天大寒，阴雨绵绵，那么瘦弱的身躯，从没离开过房间，她会怎么生存？哪里有避风处，管吃饱？她舍得离开爱人，离开她嗷嗷待哺的宝宝？

   灰溜溜返回家，肩上空空，心上空空。这次真的决绝了。

   我懊悔自己上班回来就不该第一时间清理鸟笼讲究卫生，就不该麻痹大意不关鸟笼门，就不该没将纱门关上。

   一直想抽空给当上准***“小恶霸”继续写篇文章，却不能料到未曾提笔，鸟影消失。

   这是怎样一只调皮捣蛋的精灵？可以站在案头枯枝上，啄出木屑纷纷扬扬；可以站立电脑屏幕上打盹，或是一只小脚丫先探路，再将身子缓缓向下，跳在键盘上，尝试几下，便轻松驾驭，来来回回；可以啄起小藤球，又高空抛下；可以钻入花架下，东啄西啃，义务清洁；可以飞到肩上，跟随走动，好奇东张西望之后，找到自己喜欢的站立点，开始探秘……当然，她还可以随心所欲随时赏你一小坨便便，无羞无臊。

   告别纯真无邪的少女时代，“小恶霸”小小身躯里藏着一个伟大梦想，在创下7天产下4个蛋记录之后，性格突变。开始一心一意孵蛋，几乎足不出窝了。儿子听过她下第一枚蛋时惊慌失措的叫声，也见证过她接连下蛋之后的淡定。

   1月13日早上八点多，我先是看见蛋壳在窝边，心一沉：难道被鸟妈鸟爸吃了？再细瞧，惊喜涌入：蹲窝的“小恶霸”旁边有只鸟宝宝！一只小小的鸟宝宝！不禁为自己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心思而惭愧。把鸟宝宝抓出来放在掌心，拍个照留念：样貌极丑，粉粉的，些许胎毛，眼睛还未睁开，叫声微弱。

   从此“小恶霸”眼里只有鸟宝宝和三枚蛋了。她张开翅膀，揽下所有希望。我见她时，她几乎是睁眼着的，警觉性高。一见到手靠近窝，便伸嘴啄。鸟宝宝钻入母亲身躯之下，想必十分温暖。四枚蛋依旧享受母亲的体温。

   从此，也让我们目睹一家子同心同德、相亲相爱的场景了：“小恶霸”似乎丧失了自己进食的本能，而是坐享其成，等着鸟爸爸喂她，然后自己再喂宝宝。有时见到鸟妈鸟爸同时喂宝宝，鸟爸爸还会被鸟妈妈驱赶出去。鸟爸爸继续急慌慌地上蹿下跳，不停进食，现在想来，似乎已经打下伏笔，有一天，鸟妈妈飞走后，鸟爸爸承担起哺育之重担。

   备受呵护下的鸟宝宝在我们肉眼可见中迅速成长。一周，白色小绒毛软软地起，十天，翅膀边沿羽毛蠢蠢欲出，两周后羽毛已长一厘米左右。无论什么时候抓出来，小小的胃鼓囊囊的，绝对是巨婴一只，很快身躯超过“小恶霸”。“小恶霸”日夜守候着鸟宝宝，还有三枚毫无动静的蛋。一枚什么时候破洞，风干了，另两枚终于在一月有余后被我扔掉了，不可能孵出来了，何苦让“小恶霸”辛苦，让她日渐消瘦？

   孵蛋后的“小恶霸”会在窝中憋着粑粑，等我们抓出来，飞到藤椅上端屙。藤椅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私“鸟”卫生间了。根据一坨坨粑粑大小，便知憋时间长久了。屙完后，她会飞旋几圈，或停电视上，或攀着纱门，故意逗引你，一靠近，便飞，故而有时会让急着出门的我，气急败坏。

   最可爱的是有时笼里出来遇上在我们肩上或是手上吃菜的“点点”，她会进攻，全然不顾比她大三倍的庞然大物。赶走了，又冲过来。许是见“点点”站立我们肩膀，让她妒忌，又或是其他原因，总之，见一次进攻一次。只有在这个时候，“小恶霸”的本性显山露水，可爱又可气。一只啄出以小欺大的气场，一只吓出乱窜乱叫的弱小，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左躲右闪，毕竟，玄凤“点点”生性腼腆、安静。

   无比想念，无比心痛。心疼她前日受惊，在老家宅子里找不到鸟笼方向，趴在台阶边沿默不作声，心疼她这样冷的天能飞到哪里避寒，心疼她小小的瘦瘦的身躯能够下蛋孵蛋，心疼她短暂的调皮的少女期……她怎么可以一飞了之呢？从没离开过家门。是不是早已蓄谋一场离开？鸟宝宝十二三天左右，夜晚便不入窝守护了，而是选择与鸟爸爸在枝上休憩，白天也常与鸟爸爸秀恩爱，是不是打算留给他满满温暖的回忆？

   鸟爸爸，之前只要鸟妈妈一离开笼子，便会紧张地攀着铁丝大声叫着，昨日自鸟妈妈离开后，呆呆的，有一阵子在大声叫唤，一定在叫唤妻子、想念妻子罢。听来悲怆，从此，孤儿鳏夫相依为命了。最担心鸟宝宝的喂养，清晨摸摸鸟宝宝瘪瘪的胃，用之前买来的奶粉注射，鸟嘴就是不张开，嘤嘤地叫唤，可怜的没妈的宝宝！无奈放回窝中。下班回来再摸，鼓鼓的，是鸟爸爸的功劳了。

   “好在还留了后代。”我儿子说。后代是鸟爸爸生存的信念吧，一转身，便成了天涯；一转身，把思念留给“鸟间”，人间……郑振铎先生在《猫》中结尾写道：自此，我家永不养猫。感同身受了，我家，还会继续养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