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灿箕《酉玉山房集》录有《九座僧闽溪》一文,叙述九座寺僧人宗风孤冷高峻,禅修新意迭出,气概豪放不拘,是承担如来家业的能者,可以称之为“侠僧”。 历史上确有“侠僧”说法,多以武艺高强为标志,比如著名的“少林十三棍僧”就是最早的“侠僧”形象。现存《皇唐嵩岳少林寺碑》背面刻有《少林寺牒》,对十三武僧擒王仁则有明确的记载:唐武德四年(621年)四月二十七日夜,少林寺十三武僧夜入轘州城,擒其统帅王仁则后逾城交给唐军。 “少林十三棍僧”的武艺被后世夸大,实际上“侠僧”不一定要武艺高强。只要心系天下,知大义,行义举,便可称为“侠僧”。正如金庸先生所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崇祯十八年(1645年),江西安仁僧人丹竹,时为罗山王起师时的三十六将之一,勇冠一军。清军声桓过安仁,遣九骑往缚之。丹竹单身入酒肆,金骑问:“识丹竹乎?”遽应曰:“我是也。”拔剑杀二人。清兵过广信,丹竹以木桩置水中,舟尽碎,多泅水死,丹竹尽其所获而返。丹竹和尚当算得上是一名顶天立地的大“侠僧”。 李灿箕去世于崇祯十七年(1644年),当年三月,李自成攻入京师,明帝国灭亡。四月,清军入关。李灿箕去世前曾亲历明末乱局,他晚年虽隐于佛观,看似不问世事,实则心中仍有“侠义”之念。无论是从他当年所作的《英烈庙行》,还是他知瑞安县时的抗倭之举,“侠之大者”的理念不灭。 《九座僧闽溪》一文多是空泛之词,并无明确的“侠义”案例,且“侠僧”出于方尚任者之口,但今人起码知道了明末九座寺尚有一名曰“闽溪”的“侠僧”。明代关于九座寺的记载,唯有乾隆《仙游县志》所载一条:“(九座寺)明嘉靖壬午(1522年)毁于火。万历甲申(1524年),僧意空复大殿,戊子(1528年)重建。”《九座僧闽溪》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资料补益。 附《九座僧闽溪》: “和尚家风,孤冷处似叫月孤猿,残夜向中岩作清切断人声;高峻处,似妙高顶上,不容盖头驻脚。其灼然不著也,若虚空挂半规月镜,印水印泥,没踪迹处捉不得手。若于衲衣下本分末明,纵半生费多少草鞋钱,也未梦见。不则向古人公案,上举杨宗风,一喝一棒,互相激扬。亦是投窗蜂子,于空世界中没有出头。 乃有伶利衲僧,领略教外宗旨,自由自在尽翻窠臼,不向佛祖句下觅三昧。盖天踵地,呵佛骂祖,其气岸盖类侠云。荷担如来,非此莫为上乘根器。客有举九座僧似余曰:渠曾往普陀参善知识去,渠于三乘十三分教,拈到便解,何有于古人公案?当今宗门,尘尾相触,无不迎锋而退席者。余呵呵不肯,乃尚任方君曰:否否。恭参补陀而不作行脚想,嚼无义味话头,而不作文字观。此中空洞没着,盖有教外别传祖意宗风留他不住者,此则为九座之‘侠僧’也。余复呵呵,且问九座境,如何是境中人?曰:破衲裁云补,老僧带月参。余为首肯曰:冷绝峻绝,灼然不着绝,和尚家风。从来不是寻常取境,如此根器,荷担如来,当不负五宗嫡系。若是,谓之‘侠僧’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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