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文献名邦”美誉的莆田,这座位于福建东南沿海的古城。千百年来,此地文风鼎盛,科举昌隆,名臣硕儒辈出。追溯这一文化传统的源头,则不得不提到南朝陈时的郑露。他与弟弟郑庄、郑淑自永泰迁居莆田,于陈永定元年(557)在凤凰山(南山)创建湖山书堂,开莆田儒学之先河,被后世尊为“南湖三先生”。正是他们的到来,为莆田播下了文化的种子,使这片土地逐渐成为东南文教的重镇,最终赢得“海滨邹鲁”的盛名。 郑露的生平事迹虽因年代久远而记载简略,但其历史影响却深远绵长。据《莆田县志》(1994年版)载,陈永定二年(558),郑露在凤凰山麓筑室而居,舍书堂建永丰庵,献旧宅立金仙院(广化寺前身),使莆田始有佛寺。这一举动,折射出早期莆田儒释交融的文化生态。郑露并非单纯的隐士,而是以诗书教化乡里,倡导兴学。在他的影响下,莆阳“竞相效法”,文风渐兴。明代学者黄仲昭曾评价道:“若露者,虽其言论风采,无所考见,然于莆人未知学之时,独与其弟从事诗书,以开先莆之儒学,其亦可谓豪杰之士也!”这一评价,道出了郑露在莆田文化史上的开山地位。 莆田自古偏居东南一隅,在郑露之前,文化尚未昌明。而自“南湖三先生”定居南山后,此地逐渐成为莆田文教的发祥地。南山一带,风物殊胜,郑露在此读书讲学,其诗《彻云洞》云:“延绵不可穷,寒光彻云际;落石早雷鸣,溅空春雨细。”诗风浑厚古朴,被后人赞为“气浑质奥,实陈、隋入唐风调”,足见其文学造诣。南山旧有郑氏祠堂,石匾“南山樾荫”四字,相传为宋末名臣文天祥所书,后世对郑露的景仰,可见一斑。而在莆田城内东大路,曾有一座“开莆来学”牌坊,正是为纪念郑露倡学之功而立。这座牌坊虽已湮没于历史长河,但其象征意义却永不磨灭——它标志着莆田文化启蒙的开端。 郑露兄弟的贡献,不仅在于他们自身的学问,更在于他们开启了莆田的科举传统。此后,莆田文风日盛,至唐代,林披、林藻兄弟登科;宋代郑樵、刘克庄等大家辈出;明代更有柯潜、周如磐等名臣,使莆田成为科举大邑。据载,宋代莆田一县进士多达1700余人,明代更有“一科两状元”的盛事,莆田因此被誉为“文献名邦”。这一辉煌的科举成就,其源头正是郑露当年的“开莆来学”。 莆田的文化基因中,既有儒家的诗书礼乐,亦有佛道的超脱精神。郑露舍宅为寺的举动,恰是这一文化交融的早期体现。广化寺(由金仙院演变而来)日后成为莆田四大丛林之首,而南山一带,既是儒学的摇篮,也是佛门的净土。这种多元文化的共生,塑造了莆田人既崇文重教,又包容开放的精神气质。直至今日,莆田人仍以“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为训,崇尚耕读传家,这正是郑露遗风的千年回响。 正是郑露“开莆倡学”的远见卓识,打破了莆阳大地“未知学”的蒙昧状态;正是他舍宅建寺、儒释并弘的博大胸襟,奠定了莆田文化兼容并蓄的精神品格。近年来,虽郑露墓道已列入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但因年久失修,护坡石墙出现结构性裂缝,水土流失严重,每逢梅雨季节更面临滑坡风险。令人欣慰的是,在包括台湾郑氏宗亲在内的海内外郑氏族人捐资支持下,南湖郑氏露公文化研究会会长郑仁记率领郑兆权、郑建凡、郑国强等宗亲日夜驻守工地,护坡固基、夯土植树,使这一重要文化遗存重焕生机,并全力推进省级文保单位申报工作。 千年文脉,如长河奔涌,薪火永续不灭。回溯往昔,郑露之身影虽已隐入岁月深处,然其播撒的文化火种,却在莆阳大地上炽热燃烧,生生不息。自湖山书堂传出清越琅琅书声,至后世书院如繁星般遍布;从“南湖三先生”独步先声,到“文献名邦”英才辈出、群星璀璨,这位“开莆来学”之先驱,不仅首开莆田儒学教育之先河,更将永恒的文化基因深植于此。 其遗泽绵长,化作“文献名邦”与“海滨邹鲁”两顶华冠,熠熠生辉——前者典籍丰赡,文脉悠长;后者则让东南海滨之城,与孔孟故里并肩峙立。从南山书声到“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的坚定信念,从科举盛况到当代崇文重教之风,郑露开创的不仅是教育传统,更铸就了以文化立根、诗书传家的人生至智,推动莆阳大地文明跃升,镌刻下永恒的文化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