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屿区实验小学六年级 林锶娴 第一次触摸到莆仙戏的水袖时,我正站在社团教室的旧木地板上。阳光从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来,把老师手中的素白绸缎照得透亮。那三尺长的水袖拂过我手背,凉得像木兰溪清晨的雾。 “腕要活,劲要藏,水袖是手的延伸。”林老师示范时,月白色绸缎忽而化作流云,忽而变作惊涛。我们这群“小白”却把袖子甩成了打结的麻绳,教室上空飘着此起彼伏的“哎哟”声。我的袖子缠在吊扇开关上,惹得窗外的三角梅都笑得乱颤。 直到那天看见阿嬷的樟木箱。听说我在学戏,她颤巍巍捧出个红布包,里头躺着对褪色的戏牌。“你外公年轻时是‘春草’呢。”布包抖开的刹那,沉香混着樟脑味漫出来。鎏金漆剥落的戏牌上,“莆仙戏传习所”几个字依然清晰,背面还粘着半片干枯的茉莉——正是《春草闯堂》里小姐鬓边的饰花。 排练厅的镜子开始映出奇妙的变化。当我把阿嬷给的茉莉花粘在鬓边,甩袖时忽然找到了韵律。老师说我的“踏步摇肩”有了莆仙戏的灵魂,大概是因为每次村里唱戏,我都会绕到村里戏台下,看那些斑驳的飞天衣袂。 元旦在文化宫汇演那日,我抚平绣着缠枝莲的戏服,金线在灯下漾出木兰陂的水纹。候场时听见前场传来咿呀的唱腔,忽然懂得妈妈为什么总说莆仙戏的“啊”音里藏着海浪——八百年前,我们的祖先正是听着这样的曲调,在莆阳大地扎下根来。 幕布开启时,我看见第一排坐着轮椅的阿嬷。当唱到“春草且把罗裙整”,手中水袖竟自己舞成了绽放的玉兰。台下白发苍苍的老戏迷们跟着节拍,年轻学子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反光如散落的星辰。谢幕鞠躬时,我的茉莉花落在台前,被穿汉服的小观众捡起别在了自己衣襟上。 每周第二课堂上,每每听到这声“且看奴家”,和我外婆留声机里的一模一样。我忽然明白,传承从不是复刻旧时光——那些被我们注入流行节奏的古曲,那些通过光纤漂洋过海的乡音,都是古老种子在现代土壤里萌发的新芽。正如阿嬷箱底永远留着空位的戏牌,我们这一代要做的,便是以青春为印,续写这卷永不落幕的兴化传奇。 指导老师:林莺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