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采空区村庄3700万搬迁预算失踪
十三年前总预算的4886.70万元和最终落实的1130万元之间,就是骇人听闻的“贪腐黑洞”
【发布日期:2011-11-03】 【来源:】 【阅读:次】【作者:】
(这样的警示牌在山西已不鲜见,这样的灾害准确地说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采空区危及民居,就必有迁徙。山西襄垣县洛江沟人一直怀疑自己在迁村过程中被耍了。如同“上面一个山西,下面一个山西”,他们怀疑自己的迁徙账也是“阴阳发票”阴阳账,那就是“矿里一本账,县里一本账,村委一本账,唯独村民没账”! 怀疑是在比较中爆发的。随着采空区的逐年扩大,越来越多的村庄加入迁徙的队伍,最近的例子就是侯村。 这侯村和“上党第一村”仅隔一条马路,但除了村庄主干道和公共设施都大大优于“上党第一村“外,民居的建造质量也天壤之别:所有的房屋都采用了“抗变形技术”,而且圈梁、地梁、立柱的钢筋混凝土预浇都是在公示的状态下进行的。 换句话说,扎钢筋、浇水泥都是在洛江沟村民注视下进行的。 “洛江沟新村为什么不用抗变形技术?”这个曾被笑为“白痴”的问题最终还是拨开了贪腐疑云:为什么不用抗变形技术?不就没钱嘛?按2000年的建房时价,若用抗变形技术,则全村1000间房的总造价起码1500万元以上,而实际情况是,五阳煤矿自与县政府签订合同后,用于新村建房的费用仅仅600多万元。
钱去哪儿了?!
2011年春天,一份尘封13年的《洛江沟村迁村项目总预算》突然神秘露出水面,由潞安集团总工刘克功签字的迁徙投资总预算居然高达4886.70万元! 这一声霹雳,把所有人打趴了。
盖不住的“弥天大谎”?
深秋的晋东南,高爽明朗。除了不便披露姓名的县镇干部,这次采访陪同最力的就是长治“维权之星”姜和平以及村民代表姜成秀、姜玉生。 自从搬进“上党第一村”,发现受骗上当后,为了所有村民的住房安全维权,姜和平十年奔走在省、市、县的信访办和人大、政协,要求调查纠正洛江沟村民被侵权事件。 打开他的《上访日记》,最频繁的记录是“黑洞”:“……某月某日赴省反映‘贪腐黑洞”,“某月某日,找某书记递交‘贪腐黑洞’报告……” 在长治、在襄垣,除了“采空黑洞”,“贪腐黑洞”究竟指什么?姜和平说,十三年前总预算的4886.70万元和最终落实的1130万元之间,就是骇人听闻的“贪腐黑洞”。 4886.70万元,是潞安集团经多年调研审核后,对洛江沟村迁村的总决算和拟定拨款;1130万元则是襄垣县最终公布的迁村总价,两者居然存在相差3700余万的“黑洞”,换句话说,洛江沟明明没有享受到“抗变形”技术,但五阳矿却一直口口声声说“享受”了,说明中间环节出了猫腻。 最大胆的推定是:4886.70万元潞安集团是给了,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中间的“3700万元”被县里什么人或机构侵吞了! 如果照“4886.70万元”的拨款赔偿,“上党第一村”岂止可以安享“抗变形”,还可以拥有棋牌室、体育场、戏台等真正“上党第一村”的公共设施呢! 洛江沟村百分之九十九的村民抓狂了。认定县、镇、村联手出卖了他们。潞安集团的巨额赔偿金被一只黑手截留了。 可怜的洛江沟村,最终可怜的1130万元还要被上面拿掉150万元的“复垦费”,150万元的“耕地出让金”(总预算的耕地出让金为‘1993万元’),真正到手的只有860万元(600万元造房,260万元公共设施),这样的房,怎能不烂?这样的村,怎能不烂? 潞安集团究竟给洛江沟多少钱?是否还有计划外的资金? 矿上的干部面对群众的无数次的诘问,永远是统一而意味深长的回答:该给的都给了,连不该给的也给了! 村民栗先娥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具体的信息,先前,她就危房问题找到五阳煤矿的办公室主任赵宏亮(现任潞安环能李村煤矿筹备组负责人)时,赵激动地嚷嚷说,你们就再别找了!我们该出的钱都出了,不该出的钱也出了!再找,还有什么用?! “连不该给的也给了!”一句包含着恁多潜台词的回答。该给的是什么?不该给的又是什么?该给的和不该给的,最终又落了谁的腰包? 疑问陷入了代数题。 前面说过,当初整个谈判过程都是“潞安”和“襄垣”两个“成年人”之间进行的,村民代表像“未成年人”一样被排斥在外,他们怎么知道呢? 但洛江沟人毕竟不傻,自打“抗变形实验房”上世纪90年代在村里出现,所有的蛛丝马迹其实都指向了真相。 记者调阅资料表明,造在洛江沟村田头的12间“抗变形实验房”当时由五阳煤矿地质科的彭程芳、李红全等四人实时监测,采集数据十余年。 这十几年,他们和村民混了个烂熟。 从1997年开始,他们四人在监测数据的同时,进村入户,对每一家,每一户村民房屋的构造、围墙的高低、长短,门窗栅栏,家畜养殖、经济树种、水井水窖、厕所地窖等涉及村民财产的内容逐户进行丈量绘测与登记。 “所有的东西都登记。”老支书姜玉生说,“不要说一副寿材,一个猪圈,就是一个狗窝,一个鸡窝,一个牌位,一辆破架子车都登记!每一棵用材树,都写上了户主的名字,乡亲们知道,五阳煤矿在对乡亲们的财产调查登记,而且调查得非常详细。” “登记这些干啥呢?”和调查人员熟成一家子了,村民曾无数次地问他们。 回答总是,是你们的财产,将来都要算钱的! 整整调查了4年,算钱的日子来了。乡亲们傻了眼。赔偿(或曰援助)的,就房、窑、棚、墙、猪圈、厕所和挂果木哇!而且价格贱得无法相信,一花墙才25元1平方米,市价起码200元1平方米;水窖才400元一个,市价起码1200元一个!还有村里新铺的700米油路呢?当初村民集资12万元修的,现在一分钱不赔;另外,原来占地200平方米,作价30万元的舞台怎么算?20眼水井呢?自来水主管道(2500米)、支管道(4000米)呢?30万元的150亩经济林呢?作价35万元的两座砖厂呢?怎么统统不见了踪影?
这怎么回事呢?
黑洞深深深几许?
调查过程中,我们同时看到襄垣县王桥镇2011年6月27日所写的一份《上半年工作总结》,他们不仅证实洛江沟村房屋修建质量差,补偿过低,部分房屋坐落于采空区出现裂缝,没有房产证,当时竣工又未进行验收等问题。 没有验收,村民就拿不到房产证,拿不到房产证,就投不了保险。更危险的是,一旦发生地基下沉,房屋倒塌,出现危及生命的状况,是由房屋设计的单位承担责任,还是由房屋建造者承担后果?抑或是由五阳煤矿承担后果?
895位村民茫然无措!
2011年7月,在村民的强烈要求下,洛江沟村、支两委召开紧急会议,请求襄垣县王桥镇政府对长达十年的房屋进行验收。同时,本着对科学负责,对895位村民的生命安全负责的精神,两委向国家安全生产监督总局科技规划司提出严正声明,要求对五阳煤矿移花接木的假科技成果予以核实。 与此同时,神秘现身的《洛江沟村迁村项目总预算》引起轩然大波。2011年4月24日,我们曾拿着这份“预算书”拜访了潞安集团副总经理、总工程师刘克功。 刘总态度祥和,但谈话异常简短。 记者直截了当地问了他三个问题。 一,总预算的耕地出让金为“1993万元”,这是根据国家规标准制定的,后来为什么巨量压缩到“150万元”呢?! 刘总回答:我不知道。类似问题,你们应该询问县里。 二,“抗变形技术”到底用没用在新落成的“洛江沟村”? 刘总回答:“这问题。你们可以问矿上去。他们会详细回答……关于……” 对此,同行的记者插问:“您是总工程师,技术归您管,请问什么叫‘简易抗变形结构农房’?简易的意思,是不是圈梁并非8根20#的钢筋构成……” 话未竟,刘总打断说,您不懂具体技术,请不要打断我的话…… 记者拿出《洛江沟村迁村项目总预算》,又问:“请问,这份预算书是不是由您签字?” 刘总瞥了一眼“预算书”,迟疑地说“……这份材料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那字,是我签的,又让调研室复印了10份。我希望你们的报道别把我扯进去,以免引起我和群众的对立……” 一份材料居然不知道是谁起草的,但又在上面签了“刘克功”三个字,还让调研室复印10份——我们决定不再“为难”刘总而直奔五阳矿调研室,但关于《洛江沟村迁村项目总预算》,五阳矿调研室的回答更匪夷所思:这份预算书应该是(洛江沟)村里做的吧,你们问村里去。 这回答可是更离谱了。我们当场表示疑问,“总预算”完稿于1998年11月14日,做得非常专业,非常严谨,扉页上注明,所有相关土地面积资料均来自航拍航测数据,这属于地方机密资料,请告诉我们,“村里”人谁能调阅这些材料而且还看得懂航拍航测? 调研室的负责人耸耸肩,再也不说什么。 1998年在任的村支书是赵成文,村委主任为王志中,赵成文后因贪污28万元被开除党籍,但既未退赃,又未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我们设法找到了两位村官,先期而遇的王志中缄默不语,后来找到的赵成文却底气十足地说:我起草的!我们集体起草的! 航测,即航空勘测,是指利用空中技术克服种种不利地形条件和气象条件的限制,在高寒地区、陡峭山区、原始森林和沼泽湖泊等人员难以到达的地区进行地质调查的方法。我国直到五六十年代,万里河山还有大片大片的无图区,航测技术的大量运用还是改革开放30年以来的事,而且航测项目大都委托空军航测团或航测遥感局进行,眼下村官既然慨陈《洛江沟村迁村项目总预算》就是他大爷起草的,我们就请他看一份事先备好的“航测图”,问他是否眼熟,上面哪是高架,哪是建筑物,哪里是植被,他傻了,脸涨得通红,甩了一下水袖,掉头就走。 在襄垣县调查的最后一天,我们摊开了《洛江沟村迁村项目总预算》与《整理村庄协议》,请来了洛江沟村民代表姜和平、姜成秀、王计生等,最后一次“对红”。 打开“总预算”的第一页,“旧村设施造价”中的“集体资产”一栏清楚标明“505.7万元”。 我们逐项提问—— 记者:“村委办公院落一座,占地1320平方米,价15万元——补偿了没有?” 村民:“没有!” 记者:“新修学校一所,占地2500平方米,价50万元——补偿了没有?” 村民:“这个,有!” 记者:“舞台一座,占地200平方米,价20万元——补偿了没有?” 村民:“没有!” 记者:“村庄主干道路9400平方米,价20万元——补偿了没有?” 村民:“没有!” 记者:新铺油路12万元、石渠闸口13万元、水井20眼3万元、自来水主管道,支管道25万元、经济林,用材林55万元、苗圃15万元、煤矿井筒28万元…… 村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总计,旧村设施造价中,没有得到的补偿项目价值295万元。 同为第一页,第二项,“村民资产”的总价为“1282.8万元”,但众所周知,用于新村建房的费用仅仅600多万元。 600万元的差价被谁提走了? 缺口最大的是耕地补偿费、安置费和出让金,我们询问村民:2000年以前,襄垣县政府征了你们的地没有? 回答是没有! “那,这笔款子按理应该归洛江沟村所有啊”!我们说。 “总计2155.5万元,《村庄整理协议书》里居然只字不提!”三个村民代表异口同声地说,“必须给大家说法”! 2000年的3700万元,约等于当下的一个亿。它们蒸发了,不见了。 苍天有眼而且有情,它深沉地注视着晋东南这块河东高地。 它洞悉一切魑魅魍魉。但无语。
|
- 我省首届职业技能大赛瓷砖贴面项目开赛 同台竞技 “贴”出精彩
- 十年芳华 筑梦远航
- 市总工会助力木兰溪生态文明发展项目入选全国工会重点工作创新案例
- 湄洲岛生态低碳发展案例再次亮相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