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欲捐献4岁儿子遗体 父亲哭着说“与其烂在土里不如帮帮别人”
【发布日期:2014-07-01】 【来源:《重庆晚报》】 【阅读:次】【作者:】
沙坪坝区新桥正街的僻壤小巷有不少旅馆,坑洼道路连日阴雨后格外泥泞,货车、三轮车、轿车驶过,飞溅的泥水让行人莫不侧身躲闪。 这里,一间不足10平方米阴暗潮湿的小房间,只能容纳一家人蜗居,他们多是来自我市偏远区县或者市外的求医者。邱培亮是其中之一。 旁人眼里,邱培亮曾是一个幸福的人———娶到一个比自己小10岁的娇妻,4年前喜得儿子,小名狗狗。 白净乖巧、聪明伶俐的狗狗,是家里下一辈的独苗。邱培亮夫妻带着狗狗从贵州省六盘水市来到重庆。 患上脑干胶质瘤的狗狗日渐衰弱,药石无灵。他们住在出租房的目的,是等待狗狗安然离去,将他的器官及遗体全部捐献。 “与其烂在土里,不如帮帮别人。”每每说出这句话,邱培亮这个38岁的黝黑男人,就会哭得像个孩子。
6月28日早上6点,邱培亮已经连续盯着儿子6个小时,抽完半包香烟。他叫醒妻子何成琴,自己垫好枕头和衣而眠。 6月13日来到重庆,10多天里,他习惯了这样的作息,他要盯着儿子呼吸,不能让他在睡梦中了无生息地走掉。 最初,他睡不着,现在,他希望睡着,回到两个月前的幸福场景中。
儿子恶性脑瘤 幸福戛然而止
邱培亮老家在贵州六盘水,初中文化的他没什么大抱负,与何成琴结婚后,他能想到的就是外出打工,挣点钱,让妻子与70多岁的老母亲过上好日子。 4年前儿子狗狗出世,让他更加坚定了方向。狗狗1岁多,他带着妻子、母亲一起到了浙江宁波,租了一间小屋。邱培亮在一家私人公交公司当驾驶员,清晨5点半上班,晚上9点半下班。 “狗狗每天都被妈妈抱着,到我回家的车站接我,多远就‘爸爸爸爸’地叫。”邱培亮在回忆中喜笑颜开,他说自己不懂大道理,只知道即使累得腰酸背痛,拉过儿子莲藕一般的手臂,一把抱进怀里,全身上下就只有甜蜜。 老天的眷顾似乎一下远离了他。2013年,考虑到母亲年迈,邱培亮全家回到了六盘水。多年积蓄加上姐姐帮扶,妻子开了一家砂锅米线店,小生意渐入正轨。 狗狗却开始不正常起来。邱培亮到幼儿园接孩子,别家小孩下楼梯一蹦一跳,为啥狗狗总是一步一步地往下挪。疑惑很快有了答案,4月9日,六盘水市第一人民医院CT检查,次日医生诊断狗狗的脑部有肿瘤,已经压迫了部分运动神经。 “原发性脑干胶质瘤”,这几个字至今仍让邱培亮不寒而栗,4.1厘米×4.2厘米,乒乓球大小的肿瘤就在狗狗脑中。医生说,他们不敢做这样的手术。 第二天,邱培亮带着狗狗马不停蹄地赶到重庆,从医院的专家口中,他得到相似回答。 回忆至此,邱培亮将手中烟头在蚊香盘中使劲按灭。他的幸福,戛然而止。
“与其烂在土里 不如捐献救人”
“这孩子太完美了,老天爷要给他一个瑕疵。”换在两个月前,邱培亮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理论,但现在,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再一次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何成琴已经没有责怪的言语,悠悠地看了他一眼,面对狗狗转身侧躺在床上,这是狗狗生病以来,随时随地都要求她做到的姿势。 何成琴最初反感丈夫提及这样的说法,是因为感觉晦气。狗狗是很完美,长相白净可爱,脸上连一颗痣都没有,小嘴很甜,见人就喊,娘家和婆家的大人都很喜欢他。 狗狗上幼儿园不久,老师给小朋友们编了一套舞蹈《卢老板》,狗狗练习得很开心。当天回家,他主动吵着要给爸爸妈妈表演,在家人一片赞誉声中,狗狗有了第一个家庭保留节目,他跳完舞蹈,咧着嘴,还煞有介事地给大家鞠了一躬。 何成琴不时在想,老天爷给儿子的“瑕疵”也太过分了。肿瘤对脑部神经的压迫,让狗狗的手脚变得僵硬,只能在床上做几个简单动作。以前他用两只大眼睛盯着自己,里面清澈,而现在,黑洞洞的眼神变得混浊,右眼甚至已经睁不开。 不变的是狗狗对她的依恋。每天,他躺着,妈妈必须也躺着。他睡着,小手还要像以前一样放在妈妈的脸上。除了狗狗熟睡或是昏迷,何成琴不能离开片刻。包括爸爸和从小带大狗狗的奶奶在内,任何人靠近,狗狗都会烦躁大叫“你们走、你们走”。“性情全变了,他难受。”何成琴更加难受。 判儿子死刑的话,何成琴始终没说出口。 邱培亮有些不甘心,每一个不眠之夜,都不停地用手机查询着关于儿子病情的一切,即使在确定放弃治疗之后,他还是执着地重复。“恶性的脑干胶质瘤,即使切除,铁定会复发。手术风险大,孩子可能非瘫即哑。”邱培亮的查询,从来没有跳出过这个结论围成的五指山。 邱培亮说,贵州老家有个习俗,孩子去世后,烧成灰装在盒子里,要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送到山上埋进土里,不能立墓碑,也不好祭拜。在宁波开公交车的时候,他听到过一种叫遗体器官捐献的方式,孩子离世后,肾脏、角膜可以移植给需要的人,两者比较,他更愿意选择后者。“算是换一种方式的延续吧,或许会有人记得狗狗的名字。” 丈夫的建议,何成琴同意了,但他不敢告诉狗狗的奶奶,一个大字不识的70多岁老人会同意吗?结果老人同意了,没有任何犹豫。 贵州省红十字会对夫妻俩的捐献申请很快给予回复,相关领导带着两名脑科专家登门拜访。 邱培亮了解到,贵州尚未处理过遗体捐献的案例,虽然孩子被安排住进六盘水市第一人民医院,签了人体器官捐赠表,但能不能成功移植,无论是医院还是红会都没有把握。 碰巧,贵州红会一位工作人员刚在重庆接受了肾脏移植手术。她的建议是,重庆遗体捐赠经验更丰富一些,到重庆试一试吧。 6月13日,夫妻俩带着狗狗来到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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