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岁的童元文躺在梅州市大埔县医院病床上,自7月8日被诊断为胃癌晚期,体重从130斤骤降至80多斤。不幸接踵而至,在他确诊12天后,46岁的妻子葛巧云也被诊断为乳腺癌中晚期。突如其来的灾难让这个清贫之家陷入绝境,先救谁,也成为夫妇俩及亲属不得不面对的艰难选择。
家人对他隐瞒病情
今年5月,家住大埔县青溪镇的童元文出现胃出血,7月8日被转至梅州市人民医院,诊断为恶性淋巴瘤侵犯至胃、脾、胰腺等多处,医院考虑为胃癌晚期。面对这个晴天霹雳,亲人将病情隐瞒得严严实实,童元文至今不知道自身病情如何。7月16日,面对巨额住院费的压力,童元文执意转回县医院治疗,往后的日子便被定固在这张狭窄的病床上。 不幸接踵而至。7月10日,葛巧云感到右乳房部位疼痛,等到丈夫转回大埔后,7月20日她在县医院做了检查,被确诊为乳腺癌中晚期。 躺在病床上一个多月,意味着不断投入的医疗费,这让童元文焦躁不安。他想尽快出院,可孱弱的病体让他丧失了下床行走的能力。多数时候,他只能选择闭目休息。尽管有病服遮盖,脾部的肿胀依然明显。 采访时,童元文的儿子掏出了一本泛黄的红皮证书,这是他父亲保存多年的退伍军人证。 1978年4月,年仅18岁的童元文应征入伍,随后进驻盐田沙头角,成为深圳第一批边防兵。聊起3年的军旅生涯,童元文嘴唇微启,用微弱的声音说,当时深圳改革热潮风起云涌,偷渡香港的人增多,“我们每天从晚上7点守到白天,一晚上可以抓到一车偷渡客”。1981年12月,童元文正式退役。“现在老了,想回到服役的地方看看都很难实现。”对于那段记忆,他很是怀念。
清贫日子编织26载
退役之后的童元文回到大埔县青溪镇,因地处山区,他并无多少田地可耕种。1992年,因水电站建设,童家需迁移,政府补偿了一笔钱,家里本想用这笔钱建一栋二层瓦房,但费用不足,最终只建起框架,瓦房未能真正建起来。此后,童元文开始了“借住”生活,至今仍租住在县城一间小房子里。 1988年,通过战友介绍,童元文与葛巧云相识,两人互有好感。葛巧云的弟弟葛先生说,两人的婚姻曾遭到葛父反对,因为童元文退役后靠打散工为生,葛父担心女儿受苦。两人坚持,葛父最终也未再阻拦。 “虽然贫穷,但两人相互扶持,感情一直很好。”葛先生说,童元文很孝顺,除了把89岁的母亲接到身边照顾,平日也会时不时地关心岳父岳母。 上世纪九十年代,在亲人资助一辆摩托车后,童元文开始在县城载客挣钱,之后又兼职当保安。从青溪镇搬到县城租住后,他每天一大早会在门口卖大米补贴家用,妻子葛巧云则在郊区的工厂打工。虽然拮据,但生活却安稳充实。2011年,夫妇俩向家人借了一笔钱,加上一点积蓄,在县城为儿子买了一套婚房,但房子至今未装修,每月还要还800元房贷。
生与死的艰难抉择
童元文夫妇相继病倒后,在深圳打工的儿子童建安回到父母身边,已出嫁的女儿每天也会来医院照顾。如今,整个家庭失去了经济来源。虽然双方的亲戚都有接济,但对于巨额医疗费而言依然是杯水车薪。 经过兄妹们的多番劝说,葛巧云7月28日前往梅州市人民医院接受治疗,目前第一个疗程的化疗已经结束。“为了节约医疗费,第一个疗程结束后就回到家里休养。”葛巧云的弟弟葛先生说,姐姐需要经过三次化疗才能进行手术,粗略估算前后需要花费30多万元。 而童元文的医药费依然无法估算,目前他只在县医院接受保守治疗,即便如此每天也要三四百元医药费。“我老婆现在出来了,我就放心了。”童元文并不知道妻子身患癌症,8月16日见到妻子时,他还以为妻子只是生了个小病,如今已经康复出院。 先救谁,如今已成为童元文夫妇及亲属不得不面对的艰难选择。大埔县医院内一科主任罗森华说,从医学角度来讲,葛巧云治愈的几率会大很多,但至于先救谁,罗森华也不忍回答这个问题。“最主要还是取决于家属意见,作为医生,我也希望他们尽快到大医院接受治疗。”他说。
[特写] 老无所依的89岁老母亲
童元文夫妇病倒前,他们租住的小屋里除了一家三口,还住着童元文89岁的母亲童阿婆。童元文的女儿童秀媚出嫁后已搬出居住。 夫妇相继病倒后,这间不足30平方米的屋子里再也没人住过,墙上的挂历依然停留在7月这一页。通往二楼隔层的木质阶梯上,结了几张小小的蜘蛛网。这间昏暗的隔层上没有床架,地面上铺着一床棉被,这里是25岁的童建安居住的地方。 因无人照顾,89岁的童阿婆已搬出这间屋子,在二儿子的安排下,她在对面一楼租了一个单间独自居住。见到葛巧云的弟弟葛先生,童阿婆向他打听起儿子和儿媳的病情,悲伤与无助写在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担心老人受到刺激,葛先生不停地安慰她。原本一直强忍着的阿婆突然转过脸去,擦拭眼角的泪水。 “你们没跟我说实话,我的儿子没救了,我的儿媳妇也是重病,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不回来。”大家的安慰并未骗过童阿婆,她问:“我的孙子孙女这么久都没去工作,他们是不是都回来照顾父母了?”
[记者手记] 病魔笼罩下的一家三代
病魔袭来的时候,葛巧云还在全心照顾病床上的丈夫。在童元文确诊胃癌后的12天,她也被检查患有乳腺癌。上天似乎给这个家庭开了一个大玩笑。采访当日上午,病床上的童元文见到多日未曾露面的妻子,他知道妻子生了病,喃喃地说:“我老婆现在出来了,我就放心了”。其实,童元文不知道妻子身患癌症,更不知道自己也是胃癌晚期,他并未经历妻子感受到的那种绝望。 听到这句话,葛巧云用手抹了抹眼角,另一只手仍然攥着丈夫的胳膊。这对老实的农村夫妇平日节俭惯了,如今又将这个习惯带到了治疗上,葛巧云在梅州市人民医院做完第一次化疗,便回到家里休养。“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病情,肯定会立刻拔下针头就走。”葛先生描述姐夫童元文的秉性,担心他知道实情后会彻底放弃治疗。 疾病让这个家庭的三代人陷入无助境地,子女不得不放弃工作回来照顾父母,而童元文89岁的母亲童阿婆至今无人照顾,独自居住在县城的一间小屋里。面对家属的劝慰,阿婆似乎更加慌张起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担心有一天不得不直面这样的悲惨境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