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农村经济落后,饭常常吃不饱,白天要帮着父母干农活,如果淘到书只能在晚上读。晚上读书颇不方便,因为经常停电,家里有一盏油灯,灯芯细,亮光小,冒出的烟却又浓又粗,没看几页书就会薰得睁不开眼。因为油灯陪我看书多年,无形中与它有了感情,那盏油灯“其貌不扬”,吃油多发光少,但在我眼中却是我的伴读书童,陪我走过了那段落后而又美好的读书时代。 人吃的是饭,灯喝的是油。农村人讲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吃过晚饭不长时间就会上床睡觉,唯独我,晚上趴在油灯旁边,眯着小眼睛,端着书细细品读。母亲说我是“不省油的灯”,白天吃饭似饕餮下凡,晚上还点灯熬油费钱。 油灯喝的是煤油,虽不名贵,但用得多了,也是个钱,特别是在物质贫乏的特殊年代。我家柜底下有三五个大玻璃瓶子,里面盛着煤油,不用多长时间,半瓶煤油就用完了。母亲“财迷”,为了省油,常偷偷把灯芯调得小一些,而父亲怕我看不清书用坏了眼睛,又会偷着把灯芯调大。所以,母亲常常纳闷,为何灯芯越来越小,煤油却下得越来越快。 读的书多了,我肚子里多少有了些墨水,小时候写文章也有模有样,写的作文经常被老师点明表扬。母亲“见风使舵”,觉得我晚上费油读书值得,就偷偷地把灯芯调大,而父亲则会反过来把灯芯再调小,倒不是故意跟母亲对着干,是因为灯芯太大,冒出的烟太浓太呛影响我读书。 我读书很杂,这也许跟我的性格有关,我吃饭也从不挑食,什么萝卜白菜辣椒茄子,放在我面前那就是美食,当然这也与物质贫乏有关。读书也是一样,小时候读书条件落后,不像现在的孩子,想读什么书都可以,那时读的最多的是连环画,读得多了,觉得画多字少的书渐渐吸引不了我,于是开始读一些小说。所读小说当中,多为国内小说,翻译小说很少,如果手里能端着本外国翻译作品,无异于见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样新鲜。 那个落后的特殊年代,物质贫乏,精神更是贫乏,我每淘换到一本书,都乐得屁颠屁颠乱跑,那兴奋劲无异于爱打篮球的小孩遇到乔丹。 那盏油灯存放在我的书房里,虽早已不用,但它陪我度过了艰苦而又快乐的读书年代,是我的挚友,我的老师,亦是我的书童。现在读书方便多了,但每捧起一本书,总会瞥一眼旁边的油灯,然后会心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