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乐意地接受了张彪先生为其所藏李耕《豳风·七月》组图写点观感的约请,促使我开始对《诗经》文本的阅读。在不求甚解中欣喜地发现:原来本人一向推崇的李耕国画艺术的平民思想竟然会在《诗经》所反映的夏、商、周三代精神中找到了对接点。 可不是,这位一生与农民为伍的古典人物画大家,他本质的朴素、务实、真诚,内心世界的爱、恨、感恩、敬畏、正义与自由,还有拥抱生活的热情,寻找本源的执着,岂不是三代精神的接续?而他的艺术,又岂不是这一精神的外化与再现?这在作者的《豳风·七月》组图中,似乎表述得更显性,更充分,更耐人寻味! 由此,请容许我武断地说:自古及今画家中,只有李耕,能够拥有如此浓烈的生活感受和思想感情,结合他的聪颖、灵性,运用别具一格的笔墨语言,铺陈出令当代人为之神往、惊羡的大美之境。因为“《豳风·七月》所言皆农桑稼穑之事,非躬亲陇亩,久于其道者,不能言之亲切有味也。”(方玉润《诗经原始》) 《豳风·七月》组图共24幅,显然,李耕所取这一数字,是该数字在民间的认可度,如“廿四节气”“廿四孝”等。顺序遵循歌诗内容。《豳风·七月》共八章,画家通过对文字表述的理解,遴选出具有代表性又可资入画的诗句进行创作。与文本一样,组图以其平民性,日常性和深刻性,“奇迹般真实地描摹出早期周公社农民四季生活的风情卷,并因而具有了不朽的价值。”(《名家讲解〈诗经〉》P204,公木、赵雨著) 且看诗的开篇:“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 发,二之日粟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画家在这里描绘了母亲为稚子整理衣领的动作,将为母的舐犊深情表达得淋漓尽致,而孩童顽皮与慈母爱抚的活灵活现,正是将生活一般化情节注入艺术情趣的所谓“李耕风格,”——既是生活常态,又有难以言状的魔力使你过目不忘以至于击节赞叹。同时借助这一特定镜头,又把诗句所欲表达的时令气候变化、人们对严冬即将来临必先予防范的忧患意识牵引出来。这看似叙事,实则抒情的描写,与诗经所承载的精神何其合拍! 接下去是“三之日于耜”,按专家解:三之日为夏历正月。“一年之计在于春”,画面上的农夫正翻检出经冬的闲置的“耜”(似犁具),其神态一如得遇久别重逢的故知。农夫与农具,依然一个“情”字。立于一旁的农妇,应是刚从郊外放牛归来的吧,背着斗笠,双手叉在胸前,深情地注视着丈夫对农具的一派纯情。“四之日举趾”中的农妇也是那么的朴实无华,躅踯于纵横交错的阡陌上,身边稚子紧随,平添了无限生趣。荷肩的既是锄头又作扁担,折射出田头祭祀不忘农事的勤劳本性。盛祭品的前后竹篮形状不同,编织纹理各异,可以看出先民在生活用品实用性之外对工艺美感的追求。 《诗经》的时代,是一个个性张扬,思想自由的时代。且看第四幅画面:清纯的女子,挑着筐篮,在明丽的春日和欢快的黄鹂声中,做自己该作的农事,这里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画中的女子宁愿用自己的勤劳来编织自己的生活,而绝不阿谀、攀援权贵的神情。尽管公子哥肥马轻裘,风度翩翩,但依然难以撩动她的自信,搅浑她的清纯。此情此景,我们不禁为人类经过2000多年进化反而逐渐萎缩的自立、自信、自由精神深感惋惜和愧疚!(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