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会在新买的书的扉页上随手写下几行字,比如这本书的购买日期,当时的天气和心情,或缘于何种原因而买等等。一次,我在书店里买了本独白性随笔集,不贵,只有6块钱。边走边翻,却被作者清朗婉转的笔致打动了,竟不由自主地折回去重新买了一本,并将这事记录在了书的扉页上。如今再翻阅这本书,更愿意读的,倒是自己随手写下的这几句话:“究竟为何要买两本相同的书呢,不为送人,只是觉得它好,返而再购。”这种年少的“痴气”恐怕与许多“书虫”们不谋而合,我们每每忆及青春的单纯,总有韶华不再的怅然。书上的铅字毕竟远了去,而我涂鸦的几笔,倒能将我迅即拉回到当时的情景、心境中去。 一位友人冒着酷暑,送我一套十多本的“布老虎丛书”,其中一本张抗抗的《牡丹的拒绝》的扉页上便有一行我随兴致写上的一句话:“一个人捧着书上楼,他的额角布满汗珠。”于是,那个夏日里我的郁闷,友人的和善,便重叠着影印成为流光碎影式的片断,并最终被剪辑、定格成为我经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最喜欢丛书中赵玫的《一本打开的书》,尤宜长夜辗转枕畔相伴。烛光下,多少章节让我有陡遇知己之感,遂悄悄下床,沏杯清茶,在妻儿沉沉的酣睡中,我的欣喜伴着书香与思绪一道飞扬。 现实生活潦草得就像宣传打折商品的海报,即便醒目,也热闹得糊涂,张扬得空洞。日子,单调如一杯温开水,被湮没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而我写在书的扉页上的一些有用或无用的文字,却因为有了些颜色或情绪,而显得那么含情脉脉。也正因为拥有了这本有点启悟与感触的书,这一天便会迥异于其它的日子,成了我人生之旅中的一个个闪烁着瞬息思想光辉的流星雨点。 不过,也有几本至爱的书,虽常翻阅却干净熨帖,扉页上无只字片语,《简祯散文》便是如此。曾有一次赖不过,被友人借去,之后便寝食难安,最终还是不惜与友反目讨了回来。简祯号称台湾文坛的“女鬼才”,读之,我的语言便显得空前乏力,不能再有什么企图信笔由缰,与作者并肩了。 不过,我依然喜欢在许多书的扉页上留下片言只语,它们让我在今后的重读中嗅到一点记忆的味道,使我在微尘沾湿的气息中留连感动,令我的回忆水气氤氲、温情款款,它们是我在进入书的世界时有人情味儿的“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