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初,莆田文学界曾流传这么一句话:“郭颂易求,潘评难得。”意思是将门之后的作家郭大卫的书评颇多奖誉,又是个厚道人,有求必应;而潘真进编辑的书评则力求见地,但其为人谦慎,不肯轻易下笔。虽然当时我还小,但神交之心就此埋下,只是没有机缘识荆,甚是遗憾。谁知,2013年9月8日,正是厦门投洽会隆重召开之际,我在龙威公司举办的“雕魂座谈会”上看到了潘真进先生,得偿夙愿,相当兴奋。不过,看他面相温润沉毅,与那老练辛辣的评论风格极不相称,让我纳闷不已。因此,当他给我送书时,我连忙翻阅,很想借机快速而且深入地了解这位莆仙知名的文评家的精神世界,不料,潘真进先生给我递来的竟然是文学界素有匕首之誉的杂文集——《照镜解闷》。 说到杂文,相信许多人第一反应是想到鲁迅,因为他写活了杂文,而杂文也成全了他。他认为:“在风沙扑面,狼虎成群的时候”,杂文是“匕首和投枪,要锋利而切实”,是“和读者一同杀出一条生存的血路的东西”,也“是在对有害的事物,立刻给以反响或抗争,是感应的神经,是攻守的手足。”仅此寥寥数语,便对杂文作了正面的规定和丰富的诠释。然而,世异时移,第五届鲁奖的获得者认为:“当下杂文不能再当匕首投枪。”这真是典型的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获鲁奖,反杂文,难道不奇怪吗?没多久,中小学教材也开始揖别了鲁迅的杂文和小说,由此便可以窥测出时代的主旋律了。正是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潘真进先生响应莆田市杂文学会的邀请,精选出58篇文章,分为六辑,即对对碰,照照镜,解解闷,谈谈心,敲敲鼓,评评书等。光看这些辑名,都有俏皮调侃之味,也足见主流风气之所凌,文人行文之不易,纵有寄慨,亦须遮掩。 有人说:“伟大的时代必催生出伟大的作品,要不作家就辜负了时代。”而今这个时代正如狄更斯在《双城记》开头中所说的——“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失望之冬,这是希望之春;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正在直下地狱,人们正在直登天堂。”因此,一位优秀的作家绝不会辜负这个时代,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为时代留下深刻的记录。这不,在潘真进先生这本看似俏皮的书名与辑名背后,竟然掩藏了丰富的内容,高尚的情操,文明的风范。书中涉及到文化、社会、官场、环保、校园、心理、外域、本土、评书等,无论是哪一项,都是时代的热点问题,不容错过,而他竟能一一关注,别有针砭,诚为难能而可贵。例如盗版商当文学评委一文,通过介绍《错位》这部小说由寂而显的经过,让人不得不接受“盗版商是文学作品的最好评委”的事实,从而隐性而且辛辣地鞭策了出版市场和评论群体。又如“骚老”的提练,完全变自“愤青”,不但关心了老年群体,而且为我们创造出一个风趣并有活力的新词汇。最重要的是,他还能类想出“烦中”,由此可见,潘先生之忧愤深广啊。至于潘基文祖籍的考证,持论有据,言之成理,不卑不亢,有理有节,让那些治学态度浮躁者,真正见识到考证的魅力,果然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啊。相信那些胡扯之人,阅及此文,也应惭愧三分吧。 其实,《照镜解闷》这本书中的精彩甚多,不胜枚举。谈韩剧之“火”,叙小孩唱《忐忑》,讲述一些心理现象,宏论一点莆田地方文化等,由内而外,自上而下,纵横驰骋,多有议论,既矫枉匡正,又彰明见识,说其内容丰富,显然是毫不为过。当然,世面上内容丰富的书很多,但《照镜解闷》卓异之处在于潘真进先生通过关注社会热点问题,晓畅无误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激浊扬清,传递正能量,从而展露出他的高尚情操与文明风范。不信请看他的谈谈心,诸如心理病毒,心理障碍,心理误区,心理耐度,心理偏执等,无不是假借个别人的心理问题来疏导大众,缓和社会矛盾,呼应了中央高层关于“要塑造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积极向上的社会心态”的号召,虽非中共党员,而胜似中共党员,极为不易,让人肃然起敬。倘若国内文化人中多一些像潘真进先生这般热心的有识之士,相信国家就不用投入超过军费的维稳费用了。至少遵循潘先生关于欲望的指引,即“我们每个个体都要注意控制它,让自己活在合理的欲望中。就是在‘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的最基本条件下,适当的提升生活质量和档次,量力而行,适可而止。”那么民心必平和,社会必安宁,杂文也不必是匕首了。 记得潘真进先生在“与我同龄的大卫”中指出:文学创作是勇敢穿越从生活现场到写作现场的转换跋涉,是对世界的一种耐心的倾听和对内在自我的寻找。这与鲁迅先生说的“我的确时时解剖别人,然而更多的是更无情面的解剖自己”的境界是多么地相似啊。因此,虽然《照镜解闷》这本杂文集是把婉人深致的匕首,是锐利杂文中的变体,但它依然接续了鲁迅先生的一些遗风,能很好地诠释潘先生温润沉毅的外表与其老练辛辣的评论风格,是深入认识潘先生的良好门径,值得广大读者热烈捧读与玩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