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廷《云林洗桐图》）

（崔子忠《云林洗桐图》）

    近日，有幸欣赏周秀廷先生所绘的《云林洗桐图》。周秀廷作画时，画纸不分纸、绢素，有时甚至用白布作画，非常随意。是继李霞、李耕之后的闽派代表性画家。
    周先生创作的《云林洗桐图》，以元四家之一的倪瓒洗桐的故事作为创作素材。
    倪瓒（1301—1374），元代画家，初名    ，字泰宇，后字元镇，号云林子，荆蛮民等。江苏无锡人。
    倪瓒擅长画山水、竹石、枯木等。他与黄公望、吴镇，王蒙并称为元四家。是影响后世最大的元代画家，他简约，萧疏、恬淡的山水画风是明清大师们追逐的对象。董其昌、石涛等人把其奉为鼻祖。倪瓒是一个以复古为已任又追求艺术个性化的画家。倪瓒与宋代的米芾一样，有洁癖，他用过的文房四宝，专门有书僮为之擦洗。云林洗桐的故事，就是出自他的传说。据说，他在院内广植梧桐，因怕梧桐被蒙上尘垢，经常呼僮仆为其擦洗。云林洗桐的故事，体现了倪瓒生性孤傲，不随波逐流，运离尘嚣的高士情怀。
    在中国画史上，以倪瓒“洗桐”故事入画的，有明代的崔子忠绘制的《云林洗桐图》。崔子忠，明画家，初名丹，字升予，后改名子忠，字道母，号北海，青蚓（一作青引），约生于1574年，卒于1644年，原籍北海（山东莱阳市）人，后移居北京。崔子忠是一位爱国画家，他在李自成攻入北京后，绝食而死。他的画与陈洪绶齐名，时人有“南陈北崔”之称。清周亮工认为，崔子忠的画远追吴道子，近逾丁吴（云鹏）吴（彬）。据《石渠宝籍编》记载，崔子忠所绘《云林洗桐图》，纵140厘米，横53厘米，立轴。画中倪云林葛巾褒衣，伫立假山前，一仕女伫立于后，手捧盥    。在梧桐树前，一仆人注水于盘，一仆人挥刷擦洗梧桐。自题：“古之人洁身及物，不受飞尘，奚及草木，今人何独不然？”。并称赞倪瓒：“吾谓倪之洁，依稀一斑，自好不染，世是人被其清风”。崔子忠用他的画笔，寄托了他对倪云林远离尘垢、洁身自好的高尚情操的赞赏，并借此讽喻明末世风日下、充满污浊的尘世，以唤起人们的良知。
    崔子忠之所以以“云林洗桐”这一题材入画，是与他苏世独立，不同乎流俗的高士的修持分不开的。在李自成攻入北京后，为了坚守他的士大夫的气节，他宁愿饿死，也不愿屈就于他认为的乱贼就是明证。
    人物画作为中国画的一个重要画种，至清代已走向式微，至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才又崛起于闽中。李霞、李耕传承闽派李在、吴彬、曾鲸的衣钵，给古典人物画注入了一股清新的风。人物画有仙释、高士之分，周秀廷作为闽派的杰出代表画家，他的仙释、高士画，能继承闽派衣钵并把这一古老的画种推向新的高峰。这我们可以从他的《云林洗桐图》中窥见一斑。
    “云林洗桐”这一歌颂士大夫高尚情怀的画作。历代不乏画家以这一题材入画，我们前面提到的崔子忠绘制的《云林洗桐图》，历来被画界所推崇。拿崔子忠的《云林洗桐图》与周秀廷的同一题材的绘画进行比较。我们不难发现，周秀廷的《云林洗桐图》充分体现了他的高深的艺术涵养和高超的笔墨技巧。崔子忠的《云林洗桐图》画中的人物有仕女、仆人，画面中倪云林在梧桐树前，双手合抱，若无其事地在观看一仆人弯腰提水，一仆人用棕刷刷洗梧桐。画中背景以假山衬托，大概是因为嫌梧桐树干通直，缺乏画面之生动，崔子忠在画中故意把梧桐树的树根暴露在地面，并以双勾在画中勾勒出梧桐弯曲的树干，画树难画的是树冠，崔子忠在画面顶部，用单线平涂的手法，画了几片桐叶。纵观崔子忠的《云林洗桐图》，整个画面繁杂，笔墨基本使用单线勾勒，无法很好地体现倪云林远离尘世，一尘不染的那种旷世情怀。画面中的一仕女伫立，似乎与云林洗桐无关。同时，画的背面采用单线勾勒出假山，并以浓墨使画面显得压抑，与倪云林的高洁情怀格格不入。在对梧桐树的表现上，由于梧桐树是一种阔叶乔木，笔直参天。特别是植在院内的梧桐树，不可能弯曲，但崔子忠为了不使梧桐树在画中显得单调，故意以曲线表现梧桐树干，故无法很好地展现梧桐树挺直傲岸的英姿。周秀廷的《云林洗桐图》在人物的处理上，在画中他只画出倪云林及童仆两人，倪云林对着僮仆俯身指点着什么，僮仆边用抹布擦洗梧桐树，边侧耳倾听倪云林的教诲，使倪云林与僮仆在擦洗梧桐的过程中积极互动，生动再现了画家所要表现的云林洗桐这一主题。为了使云林洗桐这一形象突出，周秀廷略去了与画面无关的仕女，摒弃了倪云林背后的假山，也略去了提水的仆人。使画面更加洗炼、简洁、明快，强调了中国画崇尚简约的意趣。画中的梧桐，周秀廷以他擅长的侧滚法，燥笔、湿笔互参，写就树干和枝桠，树冠部分则以泼墨法，泼出一派蓊郁的梧梧树叶，给人以一种苍笼、蓬勃之感。
    梧桐树，历来是诗人、画家们用以借喻高尚情操的对象。故古人有凤凰“非竹叶不食，非梧桐不栖”的说法。崔子忠笔下的梧桐缺乏想象力，由于企图面面俱到，使整个画面显得冗繁而缺乏生气。周秀廷笔下的梧桐给人以伟岸、挺拔的感觉，巍巍然有君子之风，生动地再现了倪云林不同乎流俗，一尘不染的高士精神。周秀廷以意笔描绘《云林洗桐图》与崔子忠以单线勾勒、平涂的画法相比，崔子忠笔墨拘谨，周秀廷挥毫恣肆。孰高孰低，明眼人只要看一下他们两人的作品，自然就可以分出伯仲。
    从周秀廷的《云林洗桐图》，我们可以看出闽派的根是文人画的根，闽派的魂，是文人画的魂。它决不是那些被称为大师的人信口雌黄所能否定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