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月河是令人尊敬的作家。他写出的《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在当代具有经典的意义。他以生动鲜明的人物形象，磅礴大气的叙事布局而独步文坛。相比之下，他的散文似乎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了。但读过他最新散文集《旧事儿》（大象出版社2016年10月第1版）一书，我发现二月河短小的篇幅，散淡的文风，言简意赅，既带有一些不假修饰的随意，也不乏随心所欲的快意，但他总在坚守生命的底线。 二月河以写历史小说而出名，有人或许会认为他的散文也都是历史散文，其实不然。这本《旧事儿》，从亲情、友情、爱情、创作感悟、生命体验等话题展开，多方面地展现了二月河的人生历程。跟随二月河的笔触，可以看到一个和我们面对面、灵魂与灵魂碰撞的二月河。他把自己坦坦荡荡地和盘托出，儿时的不羁、军旅生活的艰辛、和红楼梦中人、大清三帝的会晤……有笑有泪，敢爱敢恨。或引人深思，或令人羞愧。在平实中显激情，在淡雅中求深意。字里行间，流露出二月河对生活深厚的感悟，对社会责任和良知的理性思考。 二月河的书，没有多么华丽的辞藻，也没有过分的修饰，最大的感觉就是真实，让人没有压力，身临其境，能站在他的视角审视一切。诸如，在《母校的两位班主任老师》一文中，少年二月河曾问牛老师：“那副骨头有什么好看的？我害怕。老师为什么还把它放在办公室里？”“每个人都是这样的，都有这样一个骨架，放在办公室是让我们每个人都了解自己。”一个人了解自己的白骨相，实在太困难了。到了中年，经历了千山万水的跋涉，读了成捆的书，才多少知道了一点自己，而有的人可能终生都看不到白骷髅的本相。简单几笔，就勾勒出了他洞察人生的睿智。 二月河的文笔，典雅流丽，寥寥几笔，就能把人物刻画地生动传神。如《母亲墓前的沉吟》中，写母亲是一位性情刚烈的女性，她常常没有握针，而是擦枪——她是与新中国共同诞生的第一代警察。“我的绝不认错似乎更激怒了母亲，从里屋拖到外屋，又拖到了滴水檐下……狠狠地照屁股一掌又一掌——打得真疼啊！我相信她的手肯定也打得酸痛的……那夜月亮很好，清冷清冷的，我的哭声惊动了所有的‘公安’，拉着劝着才罢了手。但我现在一闭眼，还能看见她的泪花。”二月河说，他坚强的毅力是母亲给的。在娓娓而谈中，展现的是真诚、朴实，是真心的流露。 二月河的散文，有非常美的写景文字，但他似乎不愿特别用力着重此类描写，正如他在游山玩水上不是特别用心一样。他不是出色的行者，但是一个执着的思者。在山川美景、寺院古迹前流连驻足，诉说个人对传统文化的追求与思考，古今历史、帝王将相、民俗风情……各种话题一一道来。他的思想如野马般驰骋在遥远的时空中，各种感觉被激活，各种联想层出不穷，偶尔有某些吉光片羽的发现。他的文章不着意于谋篇布局，更不雕琢文字，一任所见所闻所思，如水银泻地，行所当行，止所当止。他的文字给人的感觉是大气实在，不浮躁，不迷茫，真实从容，坦坦荡荡。 二月河就像他小说中的人物一样，经历了平淡寂寞、大红大紫和重回平淡的种种状态，他始终都是一个朴实、憨厚、淡泊、随和的人。回想起成名后的心路历程，二月河十分感慨，他说：“写作带走了我的青春，带来了名誉，有好有不好。就像菜里的味精，不能当饭吃，没有也没味。现在更愿意别人用平实、平等的眼光把二月河看成平常人，回归到不成名的状态。”他的厚积薄发，使他的小说厚重、耐读，又具有历史小说的神秘感。他有一个座右铭：“拿起笔来老子天下第一，放下笔来夹着尾巴做人。”他把自信和谦虚很自然很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读着二月河这样一本真情的文字，俨然在倾听一位智者侃侃而谈，让我静静地反省，心境渐渐变得更加纯净而美好。而今，年岁愈大，名望愈高，二月河却反而越来越内敛了，不急不恼，谨言慎行；性格的棱角还在，心境却已旷达淡泊、宽容平和。这说明，人活到一定岁数，明白内心一定要放松很重要。所以，品读其文，亦在品读一种别样人生。那种真诚而朴实的坦荡胸襟，让人敬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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