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往往会最直接地展示出一个地方的文化背景,也很综合地流露出这里的历史、人文和生活习性。色彩也是,它往往会跟一个人或是一个地方人的心性结合在一起。 今天在西吉街上走,看到很多店铺的招牌上像是名字一样的,写着很多:摆师、岳师、兰师、马师、虎师、喜师、王师、朱师、单师、傅师、祈师、陈师、庄师、真师等等的字,很奇怪;总觉得这些字放在一起像个古战场,又不是很像人名。这样的字在沿街的路上,隐约能让人感到这个民族遥远的军旅气息,想起当年蒙古军屠城的时候,那些四散保命的军旅士兵隐姓埋名流落乡野,千百年后留下这样的一个个奇异的名字让人回想那遥远的铁骑戎马声。西夏本是很善战的民族,在西吉这个略显偏远的地方,这样的文字也能让人对当年的策马行疆、战事流离有了轻微的喟叹。 沿街的西北气息还体现在各种店铺的名称上,什么“牛羊鸡肉店”“生擀面、刀削面、砂锅、麻辣烫”,还有“油锅盔”“大盘鸡”“烩肉”“牛筋面”“驴肉”“羊羔肉”“烧酒”……一幅幅西北汉子火辣辣的味道。这样的文字背后总能让人嗅到一种遥远年代的气息,一幅纵马驰骋的辽远景象。 今天坐车路上看到一个站牌写着:马研所。同行的说:这里也会有马克思主义研究所,还是研究马的地方。我们就说等下走过去看看,到那写着:马铃薯研究所。真好玩。在这里,马铃薯好过马克思。 说到文字,印象很深还有这里的一个电信广告,写着:3G手机美的很,手机信号好的很,手机上网快的很,手机资费低的很。觉得很有意思,尽管有错字,应该是“得”;它也比那些什么“办人民满意的XX。”有趣的多。这个时代以“人民”的名义做着伤天害理的事的比比皆是,“人民”是谁?必须很警惕这一类的大词汇,它很容易使人对事物的欺骗性生出模糊的认识来,这是我们习惯性的纵容。我们存在的环境里标语类的东西是很多见的,它看起来只是符号性的东西,细品之下,却有着许多的内涵。 在西吉,印象最深的色彩要属白和绿了。白的是一顶顶回族帽,沿街几乎成年男子都是一色的白帽;也看到过各种不同颜色的回族帽,可总觉得这里的白帽更加耀眼,像一种信仰的底色。我们到西吉的第三周,九月十八号,西吉县城竟然下了一场不小的雪,气温一下子降到了零度以下,看着雪真是既激动又心慌;远处的山上俨然开始白茫茫一片,想到这里严酷的气候我们这么快就要赶上了,这样漫天的白,真是又浪漫又揪心。雪的白,原来不是想象的洁白,它还意味着严寒的现实。在老家还是“秋老虎”的季节里,西吉就已经开始下雪了,很梦幻的样子,也构成了这世界很具体的差异。 这里的绿色主要是各个清真寺的外墙琉璃瓦颜色,在西北这片荒凉灰 的土地上,这样的绿色实在显得突兀,也是一种格外圣洁的颜色。见过的多数寺院都是以红色琉璃瓦封顶,接近世俗也有点皇权意味;绿色寺院似乎更接近生命的本真,也是荒凉之境的遥远向往吧。我不太懂色彩学,总觉得色彩其实就是一种环境,它会影响我们的思维习惯。 生命总是在不断地寻找或是还原它的底色,山里的人依恋绿色;海边长大的人热爱蔚蓝;我们已经过了服装灰蓝内心尚红的年代,不知道现在城市化带来的一代人会不会只觉得霓虹灯和烟花是最绚丽的颜色。不同的颜色会依附在不同的年龄段,故乡的颜色应该越来越朴素,也可能越来越淡,只是不要被丢弃就好。 在这里,诗歌写的少了,总觉得诗需要一定的沉淀和距离才会更准确些,太近了会急切。那日读纳兰词,也觉得太过绵密,写了句“古戍荒原,纳兰不读,弃酒有余温。”觉得辛弃疾的词也好一些,劲道些;不像纳兰:“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虽然辽远,却是感怀。遥远的地方,不该耽于灰 的色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