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那场细雨后,天气便跟着回暧了,小镇的春天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初春的黄昏,我随着晚练的人们漫步在木兰溪畔,缓缓流动的溪水在夕阳里泛着粼粼的波光,岸边的柳树,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风吹来细细碎碎的花瓣洒满水面,这时心中不禁泛起一层隐隐淡淡的意念,那些曾经苦苦追寻却飘散无影的思绪竟是那样清晰快捷地敛起,记忆中那个美丽的春天就那样亮丽而又真实地浮现在眼前…… 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春天。碧绿的树,和煦的风,油亮的柏油路,菇农们乐开怀的笑声。小镇的春天竟是那样的欢跃,还有那轻轻倩倩的春雨,会常常地在我人生的梦里,染一层艳丽和旖旎。 仿佛一切都是前缘注定,青春倩丽、窈窕可人的你走进了我不经意的视线里面。 记得初次见面我们一谈就是三个多小时,及至告别时,两个人已成了宛若多年的朋友和无话不谈的知已。春日的黄昏,迷离的眼神,颤抖的双唇,惶惑的新奇,莫名的充实,悸动的心跳,让人感到世界的神秘和生存的美好。从此,我们沐浴在热恋的爱河里。一次短暂的晤面,两颗相爱的心会撞击出许多绚丽的火花;一声轻微的问候,彼此会甜丝丝地回味到天明;一柄纤巧的七彩伞,总是伴着我们出入古老的大济街影视院,任凭连绵的雨溅湿低挽的裤角。我们看见雨中的老荔树摇下朵朵芳香扑鼻的金花,看见雨中的人家从窗口漏出了点点灯火。哦,落雨的时候,小镇的春天有一种异于往日的幽美和秀丽。 离大济桥不远、紧挨着大济溪东岸的那座荒坡,是我们俩去得最多的地方。坡下水边的一杆杆芦苇。纤瘦颀长,那一种弱质纤纤的韵致,有着无与伦比的凄美。我们或者会近水而立,静聆风中芦叶在相依相偎中浅唱,良久无语,一任心头萦萦的思绪淡如云烟。而更多的时候,我们会抵足而坐,彼此四目相对,在春天的晚风里喁喁私语。可是,我却从来不敢给你丝毫的许诺,尽管那样的时刻我渴望能拥你入怀,轻轻地抚摸你如云的秀发。但在你的目光中,我只能狼狈地逃遁而去。 那是一场无言的结局,在小镇的春天离我们而去时,你们的蘑菇收购工作也结束了。告别的那天,夏意正浓,赤热的天气终于酝酿出一场滂沱大雨,雨水沿着瓦楞淌下来,一滴一滴,如你清亮眸子中莹莹的泪。雨过天晴,悄悄地伫立在夕阳中,送你消失在乌桥的尽头,我却不敢任泪随风。 小镇的春天很快便过去了,大济溪畔的那座古老的荒坡不知何时也被拆去,我无法预知在今后的岁月里会发生些什么,但我知道自己会深深地记住,在小镇那个春天的许多个黄昏,我们曾经携坐在那座荒坡上,执手同看星月的笑靥和芦花的倩影,静聆彼此年轻的心跳在生命的时光中匆匆而逃。 当春天以永恒的步伐渐次轮回,无论它是怎样的美丽变幻,我只将那份久远的情愫,附我一颗眷眷的心,将记忆中那个小镇的春天一笔一笔地描摹,岁岁年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