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节气过后的这些天,吃多了荔枝,竟还觉好吃。 年年都吃荔枝,或多或少,咋就没过这种感受,这份心情。看来,埋头瞎吃或不当回事地吃,是不会吃出被吃者之情感来的,而吃者亦全无情趣,仅当是满足了一种生理需求。 子曰:“食色,性也。”今忽觉,倘若细品慢赏,又何止于性乎! 就说这荔枝吧,特别是莆田荔枝,实在是水果中之极品。拿色香味质来衡量评说,那可是样样出格,无一不可圈可点。 莆田的荔枝,有着一种独一无二的香味。那香,似乎微微带着了山野的清幽,清纯而不妖冶。淡淡的,但却又极具穿透力。若是屋内搁着一篮子荔枝,便会满屋芬芳,让你仿佛迷离于大自然之中。曾经坐大巴去福州,有乘客带上一箩筐的荔枝,那个车厢,整个儿都弥漫着这特有的气息,虽然是隐约的,但却镇住了车上一切的杂味和汽油味。 再来谈色。莆田荔枝特别的火红。当你静静地盯着眼前那一盆的鲜红、大红、旗帜般匀称的红时,你便会生出一种冲动,一种爱怜的冲动。那就是只看不吃,眼观手不动。可是这种冲动又是致命的,你的矜持不会久,便会转而有了想红进去的盼望。于是,你会恋恋不舍地剥开那层饱含热情的火红火红。 呈现在你眼前的,是一种更致命的色泽与质地。那荔枝的肉,白白的。不是苍白,雪白,耀眼的白,也不是那种浓重浑浊的白。它的白,是柔和舒缓的,带着点高雅,带着点晶莹,带着点通透,似乎能让人一眼望穿它充盈着汁液的肉体和深埋其中的褐色的核心。 这便是白嫩。 常有人这样形容嫩,说是就好像婴儿的肌肤,一戳就会破了似的。其实,对嫩的诠释和感受,没有什么比品尝过莆田的荔枝来得更真切感性。 当你去壳时,不小心稍微触碰到荔枝的肉,白嫩的表层即会破裂,渗出果汁。有时要是稍微拿捏得紧些,那肉内的汁液便会像从针管的针尖被挤压出似地喷到你的脸上,湿润依稀。当你把整颗果子含入口中,只要用门牙稍加磕碰,或稍加吮吸,它便会即刻碎散融化,酥松柔嫩得你几乎嚼不出什么果渣。 化了的肉身,全成了浓郁的果汁。满嘴荡漾着的,除了香甜还是香甜。年轻人总欢喜地说,我们的爱情甜如蜜。其实,这蜜是甜过了头。甜得太过浓烈,也便容易生腻甚至厌倦。这不,时下结婚没几日便闹腾着分手的并不少见。当你吃到了地道的莆田荔枝,是不是应该这么改口:我们的爱情甜如荔枝。因为,这荔枝的甜,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恰到好处。这样的甜,能诱得人一颗接着一颗吃得没完没了欲罢不休。 早先有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写的是杨贵妃喜好荔枝的场景。可曾是否有人知晓,杨贵妃缘何对荔枝那般痴迷。私下里胡想,贵妃风姿卓越,必也白嫩丰腴,当她遇到了红颜荔枝,便惊叹不已。这天底下竟会有如此造化,不同源,不同类,却亦有我样冰晶玉洁的内里和激情光鲜的火热。岂不心生爱惜,进而喜不自禁。 可惜,贵妃当年吃到的还不是莆田的荔枝。那年头,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哪来现在网络的灵通呀。据说那荔枝是高力士推荐于贵妃娘娘的,可恨咱乡里人当时咋就没个当太监的,也拎上几颗自家的色香味俱佳的荔枝,那他的前程必定不可估量,而莆田的荔枝也更会遐迩天下。 谁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信息,真的很重要,哪怕只是关于吃荔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