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这话是《音乐之声》里的玛利亚所说。我信服这句话。对于窗,我有一种莫名的喜欢。那是一道静止的美丽风景线,但窗外的世界是一道流动的风景。 我蜗居在单位。宿舍面积不大,房间北面是一个大窗户,窗下是学校食堂的水泥屋顶,平坦宽敞。紧挨着食堂的,是一片小树林,后面是一条逶迤蜿蜒的小路和一大片民房。更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远远望去,就像一长排紧紧相连的绿色大屏风。食堂后的那片小树林,紧靠食堂的是一棵大榕树,像一把撑开的绿色巨伞,葱茏繁茂的热闹非凡。长长的枝桠斜伸到食堂屋顶,就像探头探脑的淘气孩子。大榕树旁边是十几棵小树,许是因为单薄,秋风一吹,就迫不及待地褪了一地黄衣的碎片。但是一到春天,就卯足了劲儿争先恐后地往上抽枝。现在是夏天,那绿绿的嫩枝迎风摇曳,煞是可爱。 城里逐渐平静下来的夜是被汽车喇叭声吵醒的,而乡下宁静的夜却是在睡眼朦胧里被鸟叫醒的。每天天刚蒙蒙亮,我还在梦里流连忘返,就有一群小麻雀在屋顶敞开歌喉,旁若无人地大声唱歌,清脆的歌声刺破寂静安宁的夜空,在乡下瓦蓝瓦蓝的天空中肆意飘荡。我常想,城市的天空已经被高高的楼房切割成一片片支离破碎的片段,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们,许是在那里已经找不到撒野的地方,就只能在这里鸣叫着穷开心吧。树丛里传来的“唧唧啾啾”的欢叫声,欢乐了一棵树,精神了一个个静谧的清晨,热闹了乡村的每一个角落。 后窗成了我周末放飞心灵的一块净土。有时候,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倚在窗前,任思绪纷飞,唤醒某些搁浅在心底某个角落的记忆,牵动灵感;有时候,利用难得的闲暇坐在窗前,让阳光从窗外进来,暖烘烘地照着我的身子,看看书,写写小文,任时光从我身边风一样悄无声息地匆匆溜走,自在地享受一个人的安静从容……但更多的时候,我怀疑自己在窗前站立的动机并不是在享受独处的静谧,而是在等待一些轻盈灵动的小身影。我不知道它们算是我的邻居,还是朋友,那是一群活泼俏皮的小麻雀。很多时候,我静静地站在窗前,它们会突然“扑棱棱、扑棱棱……”,接二连三地降临在屋顶上,宛如一群从天而降的小伞兵,突然闯进我的眼帘,闯进我神往的地盘,在那里嬉戏、跳跃、流连、找食……许是长期的远望和不变的距离产生了信任,而信任又反过来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慢慢地,它们不再害怕我的远望,和我成了好朋友,但我很想和它们有一次零距离的亲密接触。于是,每一次对望前,我就会抓一把米在掌心,尝试着向鸟群伸出摊开的手掌,然后一动不动地等待它们的降临。几次希望落空后,终于有一天一只小麻雀从容自若地飞落在我的掌心,只见它瞪着一双黑黝黝、水灵灵的眼睛,一会儿歪着头使劲瞅我,一会儿拍拍翅膀,低下头梳理腋下的羽毛。好像我就是它的同伴,也是一只小麻雀了,全然没有因为我的存在而有危险的直觉。小麻雀明亮的黑眼睛仿佛想告诉我,每一个人,只要心本善,就是一个美好的个体,都有生存的权利。四周宁静,静静聆听小鸟轻啄我掌心的声音,和着我均匀的呼吸声,我陡然生出一种静谧、和谐和悠远美妙的感情。与小精灵们的独处,让我清晰地感觉到时间的存在,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觉生命存在的美好。我想,和谐共存是自然的愿望。生命与自然的和谐,只有此时才能体会、领悟。 我喜欢窗外美好的世界,也喜欢“绿窗春梦轻”。春天刚到,就有一抹新绿俏皮地跳入眼帘,然后一抹抹新绿不断增加,没多久窗外的世界就全是绿色的,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绿意盎然的生机;有时喜欢的是那些路过小路、不小心成为另一种风景的人……可是,我常常会心生一种隐忧。经济迅速发展,家家收入增加,随之不断扩展的水泥森林,我总是担心某一天一觉醒来发现窗外风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堵水泥墙,或是一条条尘土飞扬、车水马龙的公路,或是一条条流着工业废水的臭水沟……当然,我希望我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是永远不会出现的。 或许我钟爱的不只是窗,而是窗外的蓝天,阳光,清风,鸟语花香……窗户,不只是建筑的一部分,我们可以凭借它捕捉天籁,将自然界种种微妙变化,融入人的意识,铸就一个个迷离幻妙的梦境。我想,无论是什么样的窗,都不该阻挡人们的视线,也阻挡不了。只要用心去体会,窗外的世界就是美好而温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