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辞海
【发布日期:2012-10-31】 【来源:】 【阅读:次】【作者:黄世举】
我无声站在书架前, 痴痴看着《辞海》; 《辞海》里有一个人影, 是那样的熟悉。 我轻声地呼唤着, 生怕惊动他; 我静默地注视着, 仿佛祖父就站在《辞海》里看我。 书架装饰了祖父的《辞海》, 我装饰了祖父的梦。
看着书架上的《辞海》,我小心翼翼地取下来,轻抚着浅绿色的书皮,我心久久不能平静。 翻开那略带沧桑感的扉页,几行遒劲有力的毛笔字映入眼帘。“此书是我年轻时要买的一部书,既要自学,不可无参考书,我现今虽六十有一,比之彭祖还年少的多呢?!”我的祖父写于1983年农历十月十一日。这部书是祖父花费22.5元托人从福州买回来的,它现在是祖父留给我唯一的纪念物了。每次备课翻阅《辞海》时,思绪就把我带进那无尽的往事堆中。 故乡的泮溪轻轻地绕过村子,奔向山外的世界。在泮溪旁的小学里,我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八岁时,祖父拽着又哭又跳的我去泮洋小学读书。我还没有玩够呢,不情愿地背起书包,坐进教室。每天放学,祖父都要在院子里摆上桌子和几张椅子,督促我兄弟几个读书。他要求很特别,与老师的不一样,他让我们先大声朗读课文,接着要求背诵,背诵之前,他会很认真地给我们解释课文内容,用莆田话解释,那时,我的老师上课有时也用莆田话上呢。他说理解记忆比死记硬背要好,能记住一辈子。我读书较专心,差不多读三四遍就能背诵了,但祖父对我要求特严,还要默写。面对那特有的与众不同的柔和的目光和气质,我听话地照办。每次碰到一些难读的字,祖父都会搬出《辞海》来,带着老花镜,一丝不苟地查阅着,用那带着方言腔调的普通话给我们范读。他教我们的那一套模式,自己总结为“读解诵写”,我至今仍觉得祖父的教法很有道理。因为我的祖父是大学生,他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 每逢周末或假期,少时只识贪玩滋味的我,经常在清澈见底的泮溪边和同伴们摸螺抓鱼等,常常忘记了时间。夕阳下,祖父急切地呼孙声,我们的欢笑声,远处田野的蛙声,潺潺的流水声,连成了一片。祖父也很有趣的,找到我们了,一声不吭,静静地站在一旁欣赏着,欣赏我们轻快地跳着,嬉闹着。在淡淡的月光下,祖父月亮似的目光看着我们尽情地释放着儿时的情趣和轻松。他拉着我们的小手,在一路笑声的陪伴下回家。 读五年级时,父亲让我转学到临近的一个“好”学校去读,我猜可能也是祖父的意思。 晨曦初露,屋后的梨林中鸟儿翻飞,鸣叫声婉转悦耳。极目四望,云烟相缭,湿润清馨,绵长漫溢,诗意清新。山峦上挺拔的秀木佳树,田野上星星点点的草垛,几只早起的公鸡正互相追逐,屋顶上随风起舞的炊烟,酿造出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江水的桃源香气,如痴如醉而又迷茫自失。祖父轻抚着我的头,凝望着山的那边,慈声励语:“去吧,好好读书!读到祖父读书的地方去。” 我点着头,背着书包,在祖父与众不同的目光凝视下,跨过泮水,踏上那蜿蜒如练的山路。我第一次远离我的家,我的祖父。 读初、高中时,祖父有空都会去学校看看我,介绍他读《辞海》的收获,讲的是那样细致入微,唯恐我没有记住。每次我都恋恋不舍地送祖父到校门口,看着祖父那与众不同的柔和的目光和气质,在互相叮嘱的声音中转身。节假日回家,我都要给祖父带一两本书,看着他捧着书露出柔和的目光,我心想一定要考到祖父读书的地方去。每次返校,祖父也要送我一程,柔和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我迈向曲曲折折的山路,直到我翻上山坳变成了小黑点。 1993年8月,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我把通知书呈递到祖父面前的时候,他颤微微地费力地想坐了起来,我扶着祖父,看着他的伤腿,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眼睛模糊了。祖父用微笑地泣语告诉我:“考上了,读到祖父读书的地方去了,我今生无憾了”。我怀着愧疚的心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我的父辈们没有机会读书,尽管他们是那样的优秀。原来,祖父把一家人读书的希望首先寄托在我的身上。祖父指了指放在书桌上的《辞海》,微笑地说:“这本书现在可以交给你了,希望它陪伴你度过美好的大学生活。”我知道,《辞海》装饰了祖父的心,我装饰了祖父的梦。这个时候我不能带走它,这是祖父的精神寄托。我注视祖父微笑的慈容,这才读懂了祖父那与众不同的柔和的目光和气质。 祖父于1995年农历9月28日离我西去了。听到噩耗,我在长安山上痛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我逃课了,心中只剩下祖父那柔和的目光和气质。回到家,我只看到了祖父崭新的坟墓,只看到祖父给我留下的那部他最爱的书——《辞海》。面对坟头,我轻抚墓碑石,忆起儿时祖父那轻抚我头的情景,忆起祖父拿着竹鞭子满泮溪追我的情景,忆起祖父摔倒时那挣扎蹒跚走回来的情景,忆起……面对《辞海》,我紧紧地抱在胸前,翻看着,希望看到书中有祖父的影子,听到那熟悉的呼吸声,闻到那浓浓的水烟味。 今朝的思情陪伴着往昔的记忆,往昔的记忆萦绕着今朝的思情。如今,我走上了三尺讲台,把《辞海》中的字词传承。看着散发馨香的《辞海》,在我脑海中时时划过历历在目的画面,时时撩起我思念的浓浓愁绪,时时回味着祖父那与众不同的柔和的目光和气质。 看着书架上的《辞海》,耳畔回响儿时稚嫩的读书声,回响着沙沙的翻书声,回响着那莆田味十足的讲解声,我再也见不着祖父了,但祖父经常在《辞海》里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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