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是一个动词。在远处缓慢移动,无声无息地,没有凛冽的风,只有几点天空撒的眼泪。 冬天不动声色的来临,仿佛一个相熟的朋友,偷偷地绕到你的身后,突然大喝一声,吓得你大惊失色。今天是农历立冬,其实今年的冬天在两个星期前就潜伏在人间了。记得十多天前,也只是下了几滴小雨,夜里床垫变得冷冰冰的,一床毛毯温暖不了身体的冷缩。第二天起床,打了几声痛快的喷嚏,然后找出厚衣服,套上,就再也没有脱下。就这样,冬天不让你选择地把你也套上了。 南方现在几乎没有秋天,树还是葱茏,寒风都来不及撕下它的几片黄叶。那些散落在偏僻的角落的草儿,还没有憋足劲儿变黄,然后挂几缕萧瑟的风。多情的诗人还来不及悲秋,冬天就悄无声息地来了,没有缓冲,让你猝不及防。身上还穿着衬衣,仿佛夏天还在汗腺里酝酿汗水,冬天就在人的鼻孔里搅和了。 中午依旧有点热,阳光还很灿烂,只是到黄昏的时候,太阳缩进了云团里,不知从哪里放出一丝半缕的风,钻进脸部的毛孔里,让人感觉微凉。其他的,还真的没有什么异常。黄昏我也照常穿着运动服,在客山跑了几公里,也照常地汗水淋漓。回来时,变冷的汗水也照常贴在身上,直到那天深夜,多次咳嗽醒了后,我才恍然大悟,冷已经钻进了毛孔,走遍了全身,在我身体的薄弱处找到了突破口。 那天夜里,照样很晚睡觉,鼻孔也没有丝毫不通畅。但深夜里,突然爆发了泥石流。那些浓浓的鼻涕,平时不知道潜藏在什么地方,一直被我压迫着,却在这天深夜突然在我鼻孔深处啸聚,发动哗变。我咳醒一次,都有一团鼻涕被我强行赶出嘴巴的营垒。鼻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堵塞了,我急赤白脸,怒喝般地咳几声,才打退一部分哗变队伍的进攻。后来,鼻孔这要塞敌我阵地交换几次,我就醒来几回。孤军鏖战,很坚韧,也很无奈,这时就想,如果有一支援军,不要给我输送药品,只要在我干咳时,用手在我背上轻轻地拍那么几下,也算是最好的火力支援了。 依旧很早就去上班,在办公室偶尔长啸几声,那不是古人的潇洒,而是对病魔最无奈的反攻。感冒也是一种病,虽是小恙。多年以前我一般每年都要小恙两次,一次发烧一次感冒,据说这是身体自动调整的结果,有小病就没有大病。也有几年没有感冒发烧了,我就放松了警惕,以为小病小灾的不屑一击。那些不屈不挠的病却始终没有因为我的自信,放弃对我身体的惦记。 上半年,发了一次烧,也是没有来由的,烧得一塌糊涂,没去测体温,估计不低于四十度。用湿毛巾捂了一整夜,几乎一直都处在神志模糊中。后来吃了几片药,挨了几天,烧就退了。有多少年没有打针了,挂点滴就更不用说了,我一直认为,病是从身体里产生的,自然要用身体抗衡过去。发烧的那几天,我没有请假,也没有耽误工作。至今想起来,我还得感谢那位给我买来药的人。 下半年,也就是现在,感冒又找上我了,没有征兆。同事打趣说,没想到你身体那么强壮,竟是第一个感冒的。我说,感冒又不挑人。其实,再强壮的身体也有很软弱的地方,只是这些软弱不轻易暴露出来罢了。一个男人有时也有柔弱的一面,只是把它掩藏在心的深处,不轻易露出来而已。一次感冒,提醒我,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不可摧。 下班回来,买了两片康泰克,感冒病情有些缓解,我就不那么在意了。我以为感冒已经全线撤退了,其实它们只是撤到我的视野之外,正伺机反攻。过几天后,在球场上打球,没动几下就吁吁喘气,那些哗变的部队,又迂回曲折地攻陷我鼻孔的堡垒。这次只是小股骚扰,但装备精良,它们不能完全攻陷我的阵地,我也不能把它们赶尽杀绝。就这样拉锯战了两三天,昨天它们的火力突然增大,炮声隆隆的,弄得我咳嗽不断。去买了一瓶咳嗽糖浆,喝干了,不见效。还是用身体来抗衡吧,不过这要等待一点时日。我还算是一个会照顾别人的人吧,只是我经常照顾不好自己。我一直很粗糙地对待自己。 在网上看到一位中国妈妈写的博客,文中讲述宝宝在美国看感冒的经历,我记住了文中美国医生的说法。医生说:这种感冒大多是由病毒引起的,不需要用药,最好靠自身产生的抗体去恢复。 我可以“确诊”我得的是普通感冒,按引起感冒的病原体划分,也就是病毒性感冒,这类病占90%以上,如果没有细菌感染的话,感冒一周左右就可以自愈。以前得感冒,我从不吃药打针,因为我坚信自己的身体不会轻易被感冒击败。现在明白,吃药打针输液,只是缓解部分病症,并不会缩短病程。真正治好我们感冒的,是我们自己,是我们的在不断调整中的免疫系统。从某种角度来看,感冒增强了我们的体质。 又是一个深夜了,依旧有炮声断续响起,很想耳畔能响起一声关切的声音。昨天回老家探望老父老母,很快就走了,一则现在不太习惯老家的生活了,一则我也怕我的咳嗽声让老母亲忧心。他们都老了,是需要我们照顾的人。 冬了,冬天是一个动词,就这样不动声色地走进有点变冷的心内了。我还得与冬天对抗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