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顶紫红色的、帽沿镶着黑色水晶片的圆帽，放在衣橱里快一年了，每当看到它就难过地流下眼泪。我后悔极了。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及时地送给山里的婶婶呢？现在，婶婶走了。永远地走了！ 山里的冬天，风大湿气重。婶婶每年冬天都要戴帽子保护头，因为她的头小时候摔伤过，后来山风一吹头就疼。一顶咖啡色的毛线帽，她戴了十几年，毛线都起了球，有的地方还断了线。我曾给她买过一顶好看的帽子，她说太新潮了不敢戴，我也没在意。 她是丈夫家的婶婶，我丈夫从小就没了母亲，父亲和叔叔都在外面工作，婶婶像亲娘一样呵护着他姐弟俩，两个家都由婶婶一人照料。许是婶婶自己从小也失去母亲，后又失去了两个后妈，所以她更能体会没有母亲的痛苦，也更无私地把母爱给没有母亲的孩子。那时，山里通向外面的，是人工开凿的山梯。如果深夜患重病，山民们就得背着或用担架抬着病人去山外就医。丈夫姐弟俩从小多病，婶婶常常三更半夜背着他们到十几公里外的镇上去就医。 每年春末时节，街上都会掀起服装“品牌促销”热潮。我都会上街去给婶婶买一两件品牌衣裳。而今年的春末，促销刚刚开始，品牌服装高价未降，我想等降价了再给婶婶买。可是，我还没来得及买，婶婶就走了。只有这顶紫红色的圆帽，它与婶婶平时戴的那顶很相似，只是帽沿镶了边，点缀几片水晶，是地道的老年帽，我想婶婶一定会喜欢的，就买回来了。但天气开始暖和了，所以想等冬天到来的时候送给婶婶。可是，谁能想到，清明前夕，婶婶却去世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转眼就没了呢？让我们无法接受，婶婶才67岁啊！ 我以为婶婶一定能再活几年。她去年被查出肝硬化诊治出院后，我每周都上医院去给她拿药。医生说只要长期坚持服药，再活七八年是没问题的。然而，她却不是死在肝病上，而是命丧于哮喘病上。那时，我想婶婶服药是长期的，那家医院太远，拿药很不方便，于是给她换了一家近一点的医院。但换医院拿药就得重新做检查，又得花好几百块钱，为了我拿药方便，婶婶竟同意了，而且坚决不让我出钱。医生说，坚持长期服药虽不能完全康复，但生命是没问题的。我听了很高兴，就利用陪她看病的机会带她逛了城区的广化寺和梅峰寺。她说，年轻时来城区参加万人修筑东圳水库时去过这两个寺庙，几十年了，也想再看看。一路上，婶婶给我讲了许多她年轻时的故事。当婶婶说起我未谋面就去世的婆婆时，不禁心中一阵辛酸。当年婆婆得了胃癌，无知的亲戚和村民都认为癌病会传染，婆婆生命的最后几个月，剧痛、呕吐，十分痛苦，是婶婶一个人照顾她。婶婶娘家在平原，门口就是水泥路，但她与远房亲戚的叔叔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反对，只身来到偏僻的深山。我们平时只有逢年过节回趟山里的老家，因丈夫家的老屋早已倒塌，每次回山里都呆在婶婶家，而且每次都带着许多山里的土特产匆匆地回城里，与婶婶家相聚的时光不多，听婶婶讲故事的机会也难得。 春天的阳光很明媚，正是出游的好时机。我劝婶婶在城里多住几日，我再陪她出去游玩一些地方。但是，再好的风光也留不住她。我想，既然留不住，也只好让她回山里去了。我对婶婶说，回去后要坚持吃药，身体要紧，不要再下地干农活了，过两年我儿子高中毕业后，我们一起去北京玩一次。婶婶高兴地答应了。但没想到，就在复查病情一周后，她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入冬了，山风寒彻骨，婶婶是否还戴着那顶掉线的咖啡色毛线帽？婶婶，您冷吗？我买的这顶紫红帽怎样才能送给您呢？ 敬孝不能等。如果还来得及，我一定不再等。 人人都有父母，如果还来得及，请及时报恩情，请及时尽孝心。否则，就会留下终生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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