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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
【发布日期:2012-12-28】 【来源:】 【阅读:次】【作者:张国太】

 

(一)


    日与夜的交界处,站立着清晨和黄昏。清晨时段,我大多数时间还在沉睡。或者,在似睡非睡之间。后一种情况非常尴尬,起床又不甘,想睡又无法找到那一扇进去的门。当然,在外加的强迫之下,我总得爬起来,应付一些不得不面对的事情。这时候的状态,多数是有所预谋的,比如数日前的构思,昨夜的动议,睡梦中突然惊醒的,还有,是一些额外的安排。这些都不难解决。最恼人的是仍旧藏在梦里被人或事叫起来。这个清晨跳出了生活预定的轨道,非常突兀,摆在那里,仿如一条线上被涂抹的黑点,多少时间过去,它仍然会坚强地提醒我:那个时间,有一件特别非常的事情被发生了。
    从清晨到黄昏,要跨过一整个白天。晴雨阴雾,烈日狂风小雨大雾,无论如何,黄昏总是踏着亘古不变的脚步走过来。按部就班地过,到黄昏时,掬今日的经历在手中,揉揉搓搓,拿拿捏捏,干巴巴的一团,毫无趣味的一把泥沙,自手缝里漏过。也可以是这样的,从一早忙到晚,脚不沾地,马不停蹄,忙得晕头转向,“总算把活干完了!”完了,这个状态多么微妙,多有歧义。完了,结束了,收场了,谢幕了,干掉了,到头了,一切的指向,指向结局,指向黄昏。黄昏是悲伤的代名词。有没有不让人伤感的话呢?此刻,我想起在漫长的旅途,那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从我熟悉的泥淖里拔足而起,驱车、乘飞机、步行、坐火车,抵达异处。异处仍有清晨和黄昏,但同样的一天在不一样的环境里,生活已被篡改,面目全非。看外面,昏暗逐渐侵入,暮色已转浓重,而旅途未到终点,还有可以幻想的余地。我想要发现共同点,我总是处在陌生的人群中,无论在此地,还是在异地。别处的风景,我人在其中,却难融入,距离,并不是可以用路途来衡量的。如同你坐在我的面前,你我仍然是擦肩而过的路人。距离,是从清晨到黄昏的过程,永远立在那里,不能缩短,也无法更长。
    当我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时段迎接黄昏的到来,黄昏早已把它的触角缠上我的心。我可以想象,也可以不想。它可以站立不动,也可以早早发出信号。这事,需要认真思量,到底奥妙在哪。亮色下沉,思绪上扬,一种情绪漫过来,一种状态荡过去,维持着微妙的平衡。鸟鸣山更幽,喧闹的鞭炮烘托了寂寥的情绪,遥远的海浪声,却如此的让人宁静。经过一天的沉淀,在黄昏,人似乎疲累了,可所有的感官,这么敏感,我想起哭泣的泪花,我想起飘散的落叶,我想起归巢的小鸟在枝头吱吱喳喳地叫,我想起倚门而唤的祖母那焦急的叫声,我想到村旁那一头老牛悠长又无奈的叹息,我想起村外辗米厂里那机械最后一个粗重的休止符,我想起荒野里残败的枯草,我想起灯火氤氲的广场晃动的人影,我想起……没有秩序,没有控制,我要放任我的想法,在暗夜来临时,放纵地想一回,为这一个白天作个了结。
    然后,我会让我的思绪在梦中迷失,只要记得一件事,等待清晨的到来。
    然后,在清晨等待黄昏;在黄昏等待清晨……无休无止。
    但愿,无休无止。可这怎么可能呢?

 

(二)


    在冬天,我手足冰凉,这可以归结为缺乏锻炼,气血不旺的结果。有一天,我用冰凉的手触摸暖和的腹部,我感受到了温暖的触感,和刺骨的冷。有时,我用左拳击打右掌,用右拳击打左掌,没有意识,毫无目的,但仍可体会到打的畅快和被打的难堪。许多年前,在家乡那所小学校里,在一碰就直往下掉土的围墙下,我们挤挤挨挨,靠互相推挤取暖。老师在中间,一边是男生,一边是女生,当老师抽身离去,男男女女的就触碰到一块,有人惊叫有人嘘嘘乱喊,都在声讨,只有老师抱手站在一旁,噙着恶作剧的微笑,还有洞察秋毫的眼神。再过去若干年,我用巴掌甩在一个偷摘果实的男孩脸颊上,我的手掌袭来一阵痛感,但是心底涌上刺激。那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我无法提前预见事件会有怎样的走向。当我知道有些事不可为时,我收敛起自己的野心,用冰凉的手触摸自己温暖的背,用捏起的左拳击打自己的右掌。合起双手,互相揉搓,消耗热量,给自己取暖。
    某一个夜里,我在梦里被脚上的不适弄醒,迷迷糊糊地用手摸去,有些疼痛,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算了,我继续迷迷糊糊地睡去。第二天清醒过来,发现夜来不适处,一块皮将掉未掉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猜想,是另一只脚的脚趾甲在那上面划过的原因。这终究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有踢破被子,也没有把妻子的皮踢破。只是在我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痕迹。在我的身体上,总有一些强势的器官,和一些弱小的可怜的存在。我曾经用手一个个地挤掉脸上的青春痘,正如我的儿子现在正乐此不疲地干着一样。我还忍着疼痛拔掉几根头发,用它们去撩拨酣睡着的伙伴的鼻孔,把他弄醒。我时常拍拍脑门,或晃晃脑袋,想要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挤出去,但是脑袋这个平常温顺的家伙如此固执,不依不饶。如果可以,我甚至想一拳把脑袋给砸一下,作为惩戒。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这个身体是我自己的,我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指挥着眼睛看我的手,我挥起手捂住眼睛。我摆动我的双腿踩向地板,而屁股在另一种意识的冲击下,紧贴着椅子不放。这些,被我左右,又一直左右着我。我躲不开,也不能躲开。我是如此的自以为是,这个躯体并不仅仅属于自己,切割的刀,扎的针,捆绑的绳索,舞动的拳头,甚至纷飞的唾沫,询问的目光,关心的话,都要造访。危险无处不在,危机四伏。要保护好自己的这具躯干。冷风要吹拂,暴雨紧盯着我,太阳看似若无其事其实居心叵测,时间躲在无人的角落每分每秒都握着刻刀,背后,可能躲藏着耐人寻味的目光,和叫嚣的语言。危险,危险。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打造一幅坚硬的铠甲,躲进角落里,看谁还能过来?
    可是,心脏在砰砰直响,一幕幕的画像掠过脑海,捂住的耳朵里有谁在呼唤,甚至,背后有一股痒痒的感觉升起,是蚂蚁,还是蚊子,抑或是蟑螂?滴答滴答,时间流过似水流过。咕冬咕冬,是我在吞咽口水吗?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没有什么可以欺负我,没有。我一定可以打败来袭的敌人的。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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