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常在渭河滩上玩耍,河水里和岸边遍布鹅卵石,大的小的,形态各异,好像没有尽头。这些像拳头、核桃、鸟蛋一样,没有棱角的美丽精巧石头,或光滑细腻,或晶莹剔透,或圆润饱满,景象多姿多彩,令人着迷。 我常常挑选几块色白如雪、鸡蛋大小的鹅卵石带回家。晚饭以后,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在村头与小伙伴们汇合,每人双手各攥一块白鹅卵石,两石相击碰撞,发出一闪一闪的火花,像星星、像小小的电光在黑夜里闪烁。 这些小小的石头,亿万年以前,曾经是有棱有角的坚硬岩石。由于地壳运动,大自然天长日久的风化,经历风吹、雨打、日晒,遭受火山喷发、地震、山洪暴发,大块的岩石发生断裂,变成许多碎石。碎石被流水从高山上搬运下来,顺河流带到很远的地方。 河道中的岩石,经历了千山万水,不择环境,随遇而安,在中下游慢慢沉淀下来,被激流不断撞击,被河水不断冲刷,相互之间不断挤压,摩擦,这个动作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岩石的棱角被磨平,体积被摩擦变小,表面变得光滑,这就形成了鹅卵石。 岩石从山中流落,数千年在水里浸润,历练,完成华丽的转身,实际、沉稳、厚重和隐忍,成为除却了浮躁、变得宁静淡泊的鹅卵石。千锤百炼的磨难,留下了堪称完美的痕迹。有水的漩涡、天上的白云、山中的飞禽走兽印刻其面,花纹斑斓,栩栩如生。 如今我仍然喜欢来到河畔,在色彩如画的水边徜徉,看那些平凡而神奇、花样繁多的鹅卵石,有珠圆的,有椭圆的,有扁圆的;有白的,有红的,有绿的;红的像玛瑙,白的像珍珠,绿得像翡翠,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每次看见那些多彩光滑的石头,我总会想:“时光真有魔力,原本多棱而丑陋的石头,在沧桑中变成了富有神韵的艺术精品。”这些鹅卵石犹如一枚枚符号,它们的美丽和灵性,不会只是携带汉时的明月,秦时的风,还会装载天地之间悠远的风景和自然的奥妙,等待人们进行解密。 选择中意的鹅卵石带回家中,分别放置阳台、花盆、书桌,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自然的神奇与色彩。闲暇时间捧在手中,看那些婉转的纹路,找寻岁月的印记,细细欣赏,静静聆听,仿佛感到从鹅卵石内心深处传来水的动感飘逸的回声,鹅卵石修身如此圆满,一切皆成过去。此物上善若水,圆通而至灵韵。 其实人也像鹅卵石一样,从一生下来,就在接受磨练,伴随时光流逝,告别儿时的幼稚,少时的单纯,步入残酷现实的社会,接受考验。在这个优胜劣汰的年代,经受住考验的能有多少人呢?那些外表堂皇,光彩照人,优雅华丽的骄子们,几人内心没被撕裂,刺痛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