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每当听到宿舍楼旁幼儿园里传出奶声奶气的歌声时,便会想起儿时家乡龙眼林中四处飞翔的鸟群,有鹁鸪、报喜鸟、乌鸦、白头翁,但更多的是麻雀,一群一群飞来荡去,“呼”一声像一片云朵盖住了阳光。俗话说,枪打出头鸟,这麻雀也太摆显了,于是惹出“鸟”事来,有人就把麻雀列入“四害”之列,掀起一个叫全民动手除“四害”的运动。那时家中有一杆鸟铳,长长的,比我还高出一大截,我时常要站在木椅上,才能帮父亲往枪筒里装黑硝、铁砂子。父亲就扛着它到田头,看到一大群麻雀落在一片稻田里,父亲端好枪,叫我往稻田里扔一块小石头,那群麻雀受惊,“呼”地一声飞起来。说时迟,那时快,父亲扣响板机,“轰”地一声巨响,麻雀纷纷落地,这一枪竟打中了64只小鸟。于是父亲得到公社的表扬,被授予“打鸟能手”称号,炫耀了好一阵子。 可是,人们没想到,其实麻雀一生中还是以虫类为主食的,把它列入“四害”有点冤枉它。当人们将麻雀赶尽杀绝后,倒霉事就来了,随后出现的三年自然灾害,虫害少了麻雀这个天敌,就疯狂地向人类进攻,多少田地绝收。上了年纪的人都不会忘记那三年自然灾害带给人们的苦难。 后来跟随父母亲响应党的号召,“支援社会主义山区建设”,从妈祖的故乡移民到闽北一处大山沟。这里开门见山,抬头见山,“横看成岭侧成峰”,似乎连转个身也要在山缝里钻。这里的鸟就更多了,品种也多的出奇。尤其是小村边那片风水林,简直成了“鸟的天堂”,清晨与黄昏,林中一片鸟声鼎沸,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这里的鸟虽多,却没人会去伤害它们。父亲通过赶杀麻雀的教训后,不再随便去打鸟了。于是我们一群孩子便与这些鸟们有了近距离的接触。村边的林子是我们最爱去的地方,可以与小鸟们玩游戏。最聪明的鸟要数鹦鹉了,这里有彩虹鹦鹉、红领绿鹦鹉、灰头鹦鹉、花头鹦鹉等,它们简直是“鬼灵精”,我们对着它们说:“你看什么?”它们马上会跟着说:“你看什么?”我们骂:“你吃屎。”它们马上也会顶回来:“你吃屎。”奶声奶气的孩童声,惹得小伙伴们笑弯了腰,难怪人们会造出“鹦鹉学舌”的成语。 最霸气的鸟可算鹧鸪了,独占一座山头为“王”,不容第二者插足,有“一鹧鸪一山头”之说。这弱点就让人类有了可趁之机,用一只鹧鸪装在笼里放进草丛,它一啼叫,那占山为王的鹧鸪就会冲进来赶它,结果身陷牢笼了。 最英勇的鸟可算秃鹰了,敢大战毒蛇。只见它一个猛子扎下来,咬住蛇的七寸急速升空,然后一松口,将它重重地摔在地上,蛇直挺挺不会动了。过一会见蛇又扭着身子想溜号,秃鹰又会冲过来将它弄到半空中再摔一下,连续几次,把蛇玩得精疲力竭后,再一口一口啄食它,那过程真有点惊心动魄。 最会与人类争居住地盘的就是短嘴金丝燕、白喉针尾雨燕、棕雨燕、高山雨燕之类了,它们把巢筑在大门楣上、木楼板的横梁上、屋檐下,不小心还会将白花花的粪便屙在你头上。但人们不会嫌弃它们,倒是相当欢迎它们来家中筑巢,据说燕子肯来筑巢会给主人带来好运气。我想:这可能与“鸟不屙屎的地方”没风水相关,连鸟都不来你家,还能有风水吗? 鸟的歌声是优美的,我喜欢听,但有两种鸟的声音我最怕,一是乌鸦,在头顶上“哇哇”叫,大人说会有倒霉事降临;另一种是乌鹭,天黑时屋后如果响起“啊、啊”的鸟声,大人就说村里要死人了,乌鹭是阴曹地府派来报信的。于是我们都吓得不敢说话,躲进被窝。第二天就与小伙伴们议论村里谁年纪最大,谁病怏怏的,谁该死了。然后小伙伴们就互相拍胸脯保证:“我奶奶死了,会分粘糕给你吃。”吃粘糕是家里有人过世,“七七”那天要做好多粘糕分给村里人吃,意思是家族的人丁生命链断裂,“七七”后吃粘糕会粘合起来。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乌鹭的叫声虽然恐怖,有时也不准信,叫过了村里也不见有人死。倒是后来参加工作了,住进城市,再也听不到群鸟的声浪,再也看不到五颜六色的鸟儿来到房前屋后,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城里的楼林挤压了树林的生存空间,哪有鸟们的栖息地。于是常常怀念山里那片住满鸟们的树林,常常想起孩提时树林中的那些“鸟”事,只恨时光不能倒流,让我再回到那个群鸟争鸣的时代,干些有益生态的“鸟”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