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我站在阳台上,凭栏远眺,忽然邻居家传来一首台湾著名音乐人李子恒先生的《秋蝉》:“听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绿野催黄/谁道秋霞一心愁/烟波林野意悠悠……” 在这悠扬的歌声里,一幅幅滚动的蝉鸣声声画面在我的脑海里,随着美妙的音律叠加浮现,唤起了丝丝的童年记忆…… 蝉,是一种昆虫。同“禅”出自佛家,故又称“知了”。如拇指般大,长着一双薄而透明的翅膀,双眼凸出。雄的腹部有发音器,能连续不断发出尖锐的声音,雌的不发声。蝉声清脆,响亮,被人们称之为树林里的天籁之音! 古人认为蝉的一生都在追求一种自由飞翔和快乐高歌的境界,于是将蝉喻为品格高尚的象征,并借“咏蝉”来抒发自己品格高尚的情怀。虞世南的《蝉》、李商隐的《蝉》、骆宾王的《狱中咏蝉》,便是“咏蝉”诗中的名篇。 记得刚刚懂事的时候,就喜欢听蝉的鸣叫。蝉很有纪律性,只要有一只蝉带头鸣叫,整个树林就会骤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蝉声,更添了几分玄妙与诗意。 蝉鸣虽然没有鸟儿的清脆婉转,显得单调,但若仔细聆听,那声音由远及近,时高时低,此起彼伏。有时如慢板般低吟浅唱、婉转悠长;有时是快板高潮的高亢激昂、热烈奔放。那悠扬的鸣唱就像在诉说着属于自己的动人故事,每每细听都令我百感交集。 蝉的听觉很灵敏,发现有人走近,叫声就戛然而止,走远或者屏息站着,树林交响曲又骤然响起。 捕蝉是我们儿时最大的乐趣。捕蝉可以爬到树上用手捉住蝉,可以用蜘蛛丝搓团,靠蜘蛛丝的粘性粘住蝉翼,也可以用铁线箍成带把的圆形,然后用缝衣针把旧麻袋绕着圆圈缝成一个密封袋,缝好后再绑在长竹竿上就成了一个捕蝉网。 捕蝉是很讲究技术的。一是要步子轻,发现蝉时要屏住呼吸,不能发出任何响声;二是要“下网”准,要一招致“命”,否则蝉就飞了。 到现在,我仍记得第一次捕蝉的情景。那是一个周末,我和小伙伴带着捕蝉网,拿着装蝉用的袋子,兴冲冲地朝蝉叫得最响的龙眼林出发。离树林还有十多米远,大家全都噤声,蹑手蹑脚地进入龙眼林。一走入龙眼林,就见一棵大树上好几只蝉正在高歌。我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动作虽慢,但心一直在怦怦直跳,尤其是举起网袋向蝉罩下时,心更是慌得厉害,结果,一下子罩偏,蝉受到惊吓,全飞走了。阿威是捕蝉高手,教我首先吸一口气,让内心平静下来,然后看准目标再下罩,要做到快且准。按照方法,慢慢地将竿头靠近蝉儿,迅速下罩,然后就是蝉儿的挣扎,这时手臂明显感受到蝉儿激烈地在网内挣扎的振动。那一天,我一共捕了16只蝉,高兴得手舞足蹈,心头满是捕获的喜悦和收获的满足。 当然,也有偶尔失手的时候,受惊的蝉惊叫一声,扑扑拉拉地抖着翅膀,“吱”地一声,箭般向远方飞去…… 回家后,把捉来的蝉放在一个自制的笼子里。失去自由的蝉好像在抗议,高亢激昂地鸣唱着。我便把它们挂在厨房窗口的桑叶树上,晚上可以给蝉吸吸露水。 闲着没事时,我和小伙伴就用细细的长线,拴在蝉的大腿上,一只手攥住线头,然后放它飞。蝉马上飞了起来,但被一根长线牵着,只能在空中来回盘旋。 看着一只只被线拴住的蝉在空中转着圈飞翔,我们拍着手掌大声呼叫。忽然,一只蝉飞向空中,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这只勇猛的蝉以付出一条腿的惨痛代价获得了自由,而那条断腿与连线却随风飘荡,慢慢地一起飘落在地上。 被囚禁多天的蝉,就开始不再自由鸣唱,用沉默表示抗争。我开始可怜这些蝉了,把它们从笼子里倒在地上,想放飞它们。猛然,一只公鸡兴冲冲地跑来,闪电般啄起一只蝉。我将公鸡追赶了好远,然而这只可怜的蝉始终被公鸡吞了下肚。 随着城市建设进程的加快,生态环境遭到了破坏。现在,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蝉鸣,然而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声势浩大的龙眼林交响曲已经难再重现。我不知道,再过几年,还会有蝉这东西吗?我们无法想象,没有蝉鸣的夏日将有多么单调和枯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