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鲁迅曾说过一句话:“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我生活过的乡村,土地很肥沃,一年能够种植三季庄稼,但我们的文化很贫乏,天空偶尔飘过一只老鹰,不等我们瞪眼观赏鹰击长空的风景,母亲早已如临大敌,叫喊我们赶快看着家里的小鸡,免得被老鹰捉走了。 我们也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总是不怎么到位,有时想起了母亲喊我们护小鸡的声音,有些悻悻然。小时候我们经常玩的游戏还有“保圈”,就是在地上画几条线,一方在线内防守,另一方想方设法穿越对方的几层防线,如果身体被防守的一方碰到,就算“牺牲”了;若防守方的大本营被偷袭,就宣告失败。这是斗智斗勇的游戏,斗智,你得跟对方玩声东击西的战术,得出其不意,得耍尽各种计谋;斗勇,你得比对方跑得快,钻得灵巧,躲得灵活,让对方疲于奔命,有时还得用气势压制对方。此种游戏,智谋与汗水齐洒,快乐和心跳同步。天天玩这样的游戏,却显得单调、腻味。现在能够想起的游戏,还有一个,就是捉迷藏。很普通,就不赘述了。 很羡慕生活在城里的孩子,他们听过很多的故事,知道童话里有天使;我们只听过文盲祖母说的几个鬼故事,天上打雷的时候,就惊恐地望着天空。他们有游乐场,可以玩各种我们没有玩过的游戏。比如《丢手绢》,一边唱着同名的歌,一边玩这个游戏,童年时我们把袖管当做揩拭的手绢,我们甚至都没有听过这首歌。我们只有唯一的一首童谣,叫《一根竹扁水面浮》,唱的还是农村沉重的劳动生活。村里(那是叫大队)的大喇叭也放歌曲,几乎都是《洪湖水,浪打浪》这样的革命歌曲,儿歌是没有的。上了小学,那是最该学儿歌的时候,但小学里没有一个音乐老师。我们最该在童话里做梦的年龄,与天使擦肩而过了。 多年以后,给女儿唱后来学的《数鸭子》,突然想起放鸭子的生活。乡下几乎每家都养几只鸭,到“门前大桥下”放鸭子的不是白胡子的老爷爷,而是我们这些孩子。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只会“嘎嘎嘎嘎”的鸭子是我们的玩伴。成为我们玩伴的,还有上山吃草的羊,饱食终日的猪等。放鸭子的时候,我们不用数,也知道是几只。母亲经常说,你丢了,也不要把鸭子丢了。 父母从来不给我们买玩具,即使想,也没钱买。儿时的玩具都是我们无师自通、自己制作的。比如手枪,是用泥巴捏的;陀螺,是用瓦片磨的;风车,是我们用纸片叠的。因为制作手艺低劣,玩得很不尽兴。我们曾经偷偷地拔下篱笆上的竹片,想制作一只能够在空中飞的风筝,结果母亲的一个大巴掌就粉碎了我们所有美好的想象。我们只好摸着疼痛的屁股去捡几颗小石子,玩“抓石子”的游戏。 少时玩得比较多的是“铁人影”。铁人影,就是用模具将废弃的铁片砸成人物或动物的形状。这种游戏,一方把铁人影放在地上,另一方用铁人影往下砸,砸翻了,就赢了,对方的铁人影归自己。铁人影要用钱买,我几乎没有零钱,技术又一般,玩的不是很多。 类似的游戏是“打纸板”,先把纸张叠好,变成豆腐块的形状,为了增加重量,里面可以夹一些纸板、铁片和废弃的橡胶轮胎片等。游戏规则同“铁人影”一样,把对方的纸板打翻过身了,就归自己。当年打纸板,我打遍邻居无敌手,打对方纸板时选好角度旁敲侧击,力道要用得恰到好处;轮到对方打时,我耍了一个心眼,就是偷偷在纸板底抹一点黏黏的肥皂,这样纸板很好地吸附在砖头和石头的地板上,对方再用力,也是我自岿然不动。我赢了满满一抽屉的“纸板”,当时比得了“三好生”奖状还高兴,还有成就感。多年以后,跟儿时玩伴说起这件事,遭到一番奚落,说我不去经商简直屈才了。 大概七八岁的时候,我和父亲坐在稻草秸秆上玩,父亲用稻杆编了一只草马。这是父亲给我制作的唯一的一个玩具。还是多年以后,我跟父亲说起这件事,父亲反问:有这回事? 后来给女儿说起我们的童年,我说我们当时看过的动画片就是好几年才看一次的木偶戏。女儿羡慕地说,哇塞,木偶!多好玩,现在都看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