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颗种子变成一棵参天大树，需要很多年，这我是知道的。 老家门口种了很多果树，我一度引以自豪。那些果树，伴随着我们的期待，一年年地长大，又因为依傍在小河边的缘故，尤其特别地茂盛。 香蕉成熟的时候，妈妈会依次分给不同的孩子；芒果成熟的时候，我们就会相约着回老家；桃树盛开的时候，更是我们相聚的好时光——因为那个时候，刚好是春节，窗前篱下，不期然看到的满树桃花，总会惊起我们的啧啧称赞。 前两天爸爸突然给妈妈打电话，说要扩建道路，可能会殃及到那些果树。妈妈怔怔地坐在那里，再也吃不下饭了。过两天，果然就开始大动工，所有的果树都被砍掉了…… 妈妈非常地难过。我听了也很伤心。 我不敢回家，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番狼藉的景象。 那些幼小的树苗，总是选在春天的时候栽种，在南方温暖潮湿的气候中，一点一点地成长，然后，慢慢地枝繁叶茂，春花满枝。它们几乎见证了我们的一切，青春期的叛逆，恋爱，结婚，生子…… 市中心的道路也在扩建。家门口成排的白玉兰，齐刷刷地倒了一地。“阶庭一笑玉兰新，把酒更、重逢初度”“柳桥花坞。问何人解有，玉兰能赋”，这样的情怀，不知将来要安放何处？ 陈丹青说：地面上的东西已经拆得差不多了。不仅是拆，还要砍。时代在前行，仿佛停也停不下来。 再次看到那些新栽种的矮小的绿化树，总是很惆怅，不知道，要过多久，它们才能长成一棵树的模样。 有些东西，也许明天就会失去。可我们总觉得它们永远都在，会一直在那里，天长地久。 可是，必须得安慰一下妈妈。于是，我说，等到路修好了，我们在路旁再种一点，比第一次还大的树苗买一些，种得齐整一点…… 妈妈是年过60岁的人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品尝到自己亲手栽种的果实。当年栽种那些果树的时候，她和爸爸都还很有拼劲，正当壮年，所有的果树，都是他们亲自照料修剪。如今，他们都已年过花甲，即使当年的勇气还在，但那些新种的果树不知道能不能再次躲过推土机的碾压？ 写下这些片段，缅怀那些沉默的大树，以及爸爸妈妈共同奋斗的美好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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