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日早起，竟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人间四月，天早早就亮开了。一睁眼就发现，阳光已经由窗棂爬进室内，漾开一屋子的亮，摇曳人心的明媚。耳边鸟语叽叽喳喳，飞驰着，近一声，远一声，一阵阵哗啦啦似的涌入室内。我像是住在山间，在澎湃的啼叫声中，揉开惺忪的睡眼，开始了全新的一天。这平平仄仄的韵律，恍如一线潺潺清泉划入深梦，叫人连感官也分外明晰生动起来，心情不由得欢快了几分。 这些天来，我被这无边的春意引诱着，早早起了床。洗漱完毕，喝上一杯温水，换上一身休闲服运动鞋，推开门，一个人走入山中。 大清早的渠道上并不寂寞，反而一派生机勃勃，尽管此时天还透着些许凉意。三三两两的人悠闲地踱着步，聊着天。有的则是快走或者慢跑，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晨练者，自然以中老年人居多。 有的人路上碰到熟人，不免寒暄两句：“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是啊，你更早，都走回来了！”另一个笑道。 “我得回去炒菜了，儿子媳妇该起来了。” 说着，两人又擦身而过。有的老人家许是走累了，就闲闲地坐在路边树荫下的石椅上，随意拉着家常，谈论着天气……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清明过后，气温开始回暖，万物生长，葱葱茏茏，天光愈发清洁而明净。一路走过，水声潺湲，鸟雀呼晴，鼻尖萦绕着清新的花木香，混合着淡淡的青草味和泥土的芳香。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湿润润的气息，人穿行其中，仿佛连身上的衣服也要打湿了。道旁春水淙淙，宛如一条长长的墨绿色的带子，轻载着飘零其间的黄褐落叶，蜿蜒着一路向西飘去，飘远。 放眼望去，青山兀自妩媚。远处山峦连绵起伏着，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在微茫晨雾中，愈深远愈飘渺起来，勾勒出水墨画般的风韵。停步静观，便是一幅幅的写意山水画。不多久后，晨光渐明，晴丝袅袅吹拂来，摇曳春光如线。触目所及，山的轮廓也渐渐明朗了。路边的花木原还蘸着薄薄的露意，现在也渐渐风干了，映着清晨的阳光，闪出一片片的光泽。 悠然闲步间，偶有几大片玫红的三角梅，簇拥着，远远的，就惊艳了你的双眸，在无边的绿意中宕开了迷人的一笔。又或者，你走着走着，就遇到了前方一枝旁斜逸出，探头探脑的，她那妖娆的姿态，宛若古代女子头上斜插着一支朱红色的钗，旖旎万端，火焰一般亮烈。粉色月季呢，她就那么娇俏俏地静立在瘦瘦而又带刺的青色枝头上，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粉粉的花瓣轻薄而细嫩，一片一片舒展着，根根黄色的花蕊就藏在她的心里，枝下衬着几片绿叶，很是素净淡雅。如果非要作比的话，我觉得她应该是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香。 一些花草，路边极其常见。明黄的或者彩红的马缨丹，像无数的星星一样散落在路旁茂密的枝叶中，总会让路过的人感觉喜悦在心头。它也是我手机镜头下的常客。杂酱草，或红，或黄，五个花瓣疏疏落落的，一小朵一小朵在风中微微招摇着。黄色的苣荬菜，紫色的泥胡菜，白色的蒲公英，苍绿的蜈蚣草……它们都静立在春天里，等候着和你邂逅，被你温柔的双眼眷顾呢！还有心形叶片的三叶草，长茎交绕，挨挨挤挤的一片。如果幸运的话，也会在路边的草丛里发现野草莓的踪影，那么疏落落的几颗，红红的点缀在青绿的叶片中，让人忍不住蹲下来，摘上几颗，轻轻捧在手心，忆起童年的一些光景。此时，渠道对岸的枇杷也早已成熟了，一片片的挂在茂密的枝头上，那一点点淡淡的橘色，让我的嘴里不由得泛起了酸意，怪只怪前些天吃了几颗酸枇杷。 山中的绿也是品类繁盛，带有几分参差随意的美感，自然可亲。柠檬绿、豆绿、青绿、葱绿、草绿、茶绿，苹果绿、橄榄绿、湖绿、墨绿，……高一丛，低一簇，肥的，瘦的，深的，淡的，挺拔的，妩媚的，……这里一棵，那里一株，真是野性得很。往石室岩方向还种植着一小片竹林，远望去，苍苍翠翠的。近看呢，一杆杆修竹长身玉立，挺拔俊俏，犹如翩翩贵公子，儒雅谦和，温润如玉。风过处，竹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为这一方天地营造了几分幽谧的况味。 山间多树，有树就有鸟，鸟的种类也多。不过，以我这眼盲，根本看不出几种鸟，只能从啼声中去判断。鸟语啁啾的音韵时时回荡耳边，有的清越，有的喑哑；有的短促，有的细长……“叽叽，叽叽……”时而有不知名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从我头顶一掠而过，倏地一下子没入道旁蓊蓊郁郁的林木间，我都来不及看清它的身姿，只有一道灰褐色的鸟影急急晃过。只听得啼叫声不绝于耳，引来此起彼伏的鸣和，简直就是群鸟交响乐，一下子揉碎了山间清晨的宁静。山间春深闻布谷。四月空旷幽谧的山里，不时传来“布谷布谷”的叫声，这短促低沉而有节奏的音律，让人感觉特别悠远。只是不知夜晚听起来，又是怎样的一番感觉。古诗有云：“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如果没有这些大自然使者的不时啼唤，山林的沉寂，也便成了一片死气沉沉，哪来的清幽和深邃感。 有次，龙桥附近的一个广场上，我在拍照期间近距离地观察了一只鸟啼叫的姿态。它的体型娇小，背和翅膀覆有黑褐色羽毛，腹部一片白羽。原谅我的无知，叫不出它的名字。它那纤细而灵活的爪子稳稳地勾住枝条，似乎在和不远处的同伴对唱山歌呢！那边一声清啼，它立即来声应和。啼叫时，只见它那尖而长的喙不停地一张一合着，黑而修长的尾羽也跟着有节奏地一摆一摆的，两只小眼呢，则滴溜溜地不停转动着，煞是有趣可爱。叫了几个回合后，它又低低地飞掠过广场，一个大的旋身又高飞入旁边的树林中。好家伙，身手真是敏捷得很。不一会儿，前方突然又疾飞来几只鸟儿，忽高忽低的，当它们一起追逐滑翔时，让我想到了飞机高空特技表演，实在精彩极了。 一阵风吹来，惊落了谷雨纷纷。清晨的渠道上，晨练的人明显少了。一个人撑着伞缓缓踱步，感受难得的一份寂寥。昨夜雨落风过，今早小路上落英缤纷，一片片残红很是狼狈。一个清洁工拿着大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春光如水，一去不回。再过半个月，春天就将过去，夏也将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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