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六楼

我居住的六楼
在五楼之上，七楼之下
买的时候，就看中
它不高，也不算低

在这个高度，不会生出
高处不胜寒的感慨
也不会有恐高症发作
看得不太远，但开门见山
目光还能时不时跟着不远处的
小山丘起伏一番
最美的是
楼下树荫里的鸟叫声
能听得清，却又不过于嘈杂

是的，这是一个刚刚好的高度
我不用担心，在这里写下的字句
会泛潮，会生出白蚁
我夜夜睡得踏实，在这里
我的肉身离天堂
还远着呢

在这个高度，我放下对生活的
一切戒备和责备
我只负责，与少数几个人
无条件相爱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到底谁是动的

天空是动的，你看不出来
你以为，是云朵在动

道路是动的，你也看不出来
你以为，是车子在动

树是动的，你照样看不出来
你以为，是风在动

你说自己是动的，你又看错了
你从来就没动过，是时间的刀锋
在动

■今天

一群自如的鸽子
它们落下来
在春风中梳理着好看的羽毛

一个卖花的小姑娘
她怯生生地举着玫瑰花
对我说：先生，买支花吧

一个不速之客闯过来
并给了一个
大大的熊抱

这是我今天遇到的三个场景
一个缓慢，像月光
一个慌乱，像小麻雀
一个粗暴，像雷电

它们没有交集
但是它们
都在向我的生活靠拢

■那个人我再也没见过

我只记住了
名字

那个人被我送进了时光之河
河水只会一条筋地
朝更远的地方奔去
永不回头

■第十一日

有时候，我的目光落在窗外
因为有一只鸟
被风弄一下
就蹦一下

多数时候，我一边喝茶一边颤抖
我在纸上写下：
一整天
那只鸟，都在我的内心
扑腾，扑腾

■第十三日

暮色苍茫，自成一体
我们多像两块炭火，
你是明的，我是暗的

在时间的缝隙，风声很紧，
而我们止于宿命
我们扣人心弦地，送走了
下垂的虚光

暮色更深，天黑之后将深不可测
“我们动荡了那么长时间，
怎么还是原本的面目”

■第三十二日

二月一日，窗外的光带有微芒
再过两天就是立春
草木已经醒来
河流纷纷启程

小麻雀体态轻盈，它不费吹灰之力
就把春光给拨弄了出来

我认真地擦洗着自己的身子
那些用旧了的骨头
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第五十三日

木兰溪，水流得这么平
以至于
一头牛在岸边喝水时
顺便也把水底的蓝天
给吞到牛肚里

■第八十七日

这一路上，背景换来换去
有时是群山，有时是旷野
有时是
远远的一声狗吠

铁轨有时会拐个弯
丢下一些风声
而沉睡的少年在春风里
嘴角一直保持着微笑

■第九十三日

念莆田西的西时，我总要拖长了音
仿佛这样一“xī——”
整个世界，都会朝我飞奔而来

■第九十五日

窗外，桃花
开得正旺

再这样开下去
会把一个春天都开尽

他决定修书一封
向上帝表达自己的担忧

■第九十七日

天空太空
为此我放了两只鸟上去

它们啄了一下天空
天空掉出了几片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