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本鬼子最坏了，我对日本鬼子恨透了，日本地震还要帮他们，我们中国人真是宽怀大量？”忿忿说出这话的是一个93高龄叫沈涛云的老阿婆，“九·一八”前夕，笔者来到梅山街一处鲜花掩映环境幽静的厅院里，知晓了这位老阿婆（原莆田一中校长、市人大副主任施天水岳母）不同寻常的身世和她那已故多年的丈夫——辛亥革命老人蔡振东先生的隐藏背后丰富多彩的人生故事。今年是辛亥革命百年纪念年，我把这段堙没已久的故事挖掘出来献给感兴趣的读者。 蔡振东，字障川，1891年6月17日生于莆田江口镇新墩定园村，其父蔡琢其系清朝秀才，江口小学校长。学生时代的蔡振东书念得好，书法也写的好，平时雅好诗词。中学毕业后以官费留学日本，在日本留学九年，先后毕业于东京同文书院，东京电机学校，东京中央大学。蔡振东在日本留学时就具有革命思想，在留学期间加入同盟会，积极参加辛亥革命。据蔡振东后人回忆，孙中山曾经赠送一把手枪和一张孙中山和宋庆龄合影照片给他做留念。1910年（清宣统二年），蔡振东同叶滋华、临奇峰、黄纪星、涂开渠、林师肇、陈乃元、陈樵、林君汉等“秘密沟通消息，酝酿本邑革命势力，于斯称盛”。（摘自蔡玉麟著《琐忆杂记——莆田辛亥革命人物小传》）。 辛亥革命后，蔡振东先后担任北京交通部电政司任职员，建瓯县县长，江西九江电报局长、福建省政府禁烟委员会委员（福建省向交通部借调）、徐州电报局长，南京交通部电政司长。从这些履历中，可以看到蔡振东在专业上的成就和影响。据沈涛云老人的女儿蔡爱华回忆说，当时他父亲手里还保存着一张冯玉祥穿军大衣的照片，背后有冯玉祥亲笔书写的“障川兄留念，弟冯玉祥赠”字样，还有陈宝琛书写的“忠惠流芳”匾额题词以及一张与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合影的照片，可惜这些珍贵的文物在文革期间流失了。 1938年5月间，日寇侵犯徐州时，蔡振东为深入敌后抗日，主动当担起江苏省沦陷区电信联络专员达七年半之久，在这期间他与新四军首长有着密切的往来，尤其与陈毅军长等领导过从甚密。1940年陈毅军长自黄桥决战胜利后，进驻苏北泰县、海安地方，因海安也设有电信局，身为江苏省电信联络专员的蔡振东经常往访陈毅和朱克靖等新四军领导，商谈电信联络事宜，彼此时常往来，互通情报，在通讯物资器材设备倾斜支持新四军，共同抗日。在日寇扫荡时，他常受到新四军陈毅等首长的照顾、接应，才免遭日寇魔爪。 而今年93岁高龄的沈涛云老阿婆是苏州阊门一户做游船（画舫）老板人家的千金长女，父母平时专营返苏州到扬州游玩的游船生意。1937年，苏州失陷后，家庭产业被日本侵略者的飞机炸毁，一家人一路逃难到镇江，再流落到苏北一带。在江苏兴化，缘遇在此抗日的蔡振东先生并结成伉俪。讲到这些，老人陷入对往事的回忆。由于掌控当时战场上紧缺的电话和电台等当时先进通讯器材，蔡振东成了各方争取的对象，而他既与新四军陈毅交情好，也与持中立有“和平军”之称的李名扬、李长江有联系。蔡振东时常与陈毅等新四军领导常有诗词唱和书法交流等活动，那时陈毅还没有结婚，常是蔡家的座上宾。蔡振东的进步行为引起日寇和伪军的恐慌，其时，一个邮电局长的一个女婿投降了日本人，知道蔡家地址，一次，敌伪侦知蔡振东大清早外出刚回家，便带上一帮汉奸伪军十多人来抓他，幸亏急中生智的蔡振东闻声后急速躲在后门并坐上小船避开了这次灾祸，而他底下12个工作人员就这样被捕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年20多岁的沈涛云和年仅两岁多的大女儿蔡爱华和一岁的儿子也没这么幸运了。当时一个老妈子（保姆）平时得到蔡家不少照应，一定要跟随拖着两个年幼孩子的沈涛云，就这样，沈涛云一家三口和保姆四个人被关在日本人控制的兴化姜堰郭张庄监狱里。为了打击中国军民抗日积极性，日本人在当地报纸上刊登蔡振东妻小被关在监狱的消息和照片。在日本人的监狱中，沈涛云女士亲眼目睹了日本侵略者的凶残，一次，日本鬼子当着她的面提审一个年仅十七八岁的新四军战士（抑或是游击队员），凶神恶煞的日本人恶狠狠问：你们的军队在哪里。那个坚贞不屈的新四军战士面不改色，以“我不知道”作答。气急败坏的日本人先后给年轻战士灌肥皂粉和上电椅等酷刑，直至这个战士牺牲了。几十年后，年过九旬的沈涛云老阿婆还记得这个坚贞不屈的小战士的英雄气概，谈起此事时还愤慨不已。这大概是1944年的事，后来在李名扬、李长江等十二个连番保人的干预下，日本人才不得不释放了她们一家四个人。蔡振东在苏北与陈毅、朱克靖和新四军交通部长黄逸峰等共产党人的接触中，深切感受到共产党干部做事实在，苦干，爱民，讲道理。每到一处，团结群众，得到人民爱戴，与国民党军政人员行为截然相反，所以他倾向共产党。 抗战胜利后，蔡振东被委任为苏北电信专员，规划恢复电信事宜，接收日寇控制下的徐州电信局。其后复任南京政府交通部电信局总视察达三年之久。在国共破裂前，陈毅还在南京找过蔡振东先生。1948年底，时局动荡，蔡振东审时度势做好告老返乡准备，预先安排妻子回江口老家，就这样，沈涛云拖拽着一个五岁、一个四岁、一个两岁和一个两个月大的孩子，一路风尘仆仆从南京坐火车到上海，再坐轮船到福州马尾，最后被一顶轿子从福州“忽悠”回福建莆田江口新墩定园村。“那时老家江口连一座桥都没有，她又听不懂莆田话，真是苦惨了，幸得蔡振东一位在印尼开银行叫蔡振玉的妹妹时常鼎力接济，帮助她们渡过生活的难关。”沈老太太感慨地回忆到。 1949年1月，蔡振东也随国民政府迁移到厦门，此时，国民党政权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不久，电信总局迁往台湾，上面船票都买好了，对国民党早已心生怠倦的蔡振东不愿随往，以年事已高为由返归故里。解放后，家人曾劝蔡振东凭老交情，去上海找已身居上海市长高位的陈毅，然而，遭为人倔强且不慕虚荣的蔡振东所拒绝。蔡振东一生光明磊落，也没置产业，廉洁奉公并严于律己，他两袖清风回归故里，口碑极佳的他因而在故乡深受家乡人的敬重，故而在狂飙突起的各场运动和文化大革命期间没有受到打击。1967年12月23日，蔡振东因病卒于莆田，享年77岁，毫无疑问，蔡振东为辛亥革命和抗日战争作出积极的贡献，这点应该为历史所铭记。 而作为蔡振东先生的遗孀，九十三高龄的沈涛云老阿婆至今耳聪目明，记忆力超强，身体健康。得益“修身岂为名传世，做事唯思利及人”的 家训，如今，沈老太太儿孙满堂遍布美国、英国、韩国等海内外并都在各自行业有一定的成就，尤其是长外孙在美国收购多家公司与产业，在华商中享有盛望。1975年，在离别苏州多年后沈涛云老阿婆才回老家看望亲人，以后又多次回苏州，每次都看到苏州有新的变化。如今的沈涛云老阿婆正怡养天年，享受着天伦之乐，早年在蔡振东先生和她扶培的家族后人从台湾或海外返乡都会来看望拜会她，她总会寄语“两岸早日统一”的殷殷期望，而这，足以告慰有一颗强烈爱国心的蔡振东先生的在天之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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