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在永安山城,傍晚迎着远山落日晚霞,迈步在市郊埔岭樟木村的乡间小道上。忽然,同伴们指着老樟树掩盖下的一座灰白色楼房,道:“瞧,这就是抗战时期严家淦先生在山城的乡间别墅。” 所谓乡间别墅,且不过是单层中西合璧结构的楼房,楼房门前是模板铺设的走廊、扶栏和台阶,并未显得特别耀眼豪华之处。在抗日战争的艰难岁月里,国民党福建省府从福州搬往山城永安,严家淦先生作为省财政厅厅长,身操全省财政大权,能住上这样的乡间别墅,也算是一种厚遇呢! 严家淦先生系江苏省吴县人,出身名门望族,从小知书达理,耳闻八方,脑瓜灵活开窍,待人处事稳重得体。抗战时期,他曾任国民党福建省财政厅长,解放后跑到台湾,升任地区负责人。据乡亲们说,严先生在任职期间,关心民生,体察民情,官位青云直上,这与九鲤湖仙人指点迷津颇有缘份呢! 那是一九四二年隆冬,严家淦先生来仙游视察,受到县长和县参议员的盛待,并听取国民党仙游县政府有关财政、银行和田粮等工作汇报。相貌魁梧、天庭饱满的严先生,早已从民间了解,九鲤湖的山是骨,树是肉,水是魄,梦是魂,古往今来,吸引不少达官贵人、骚人墨客、渔夫樵子前来祈梦,而明朝江苏同乡唐伯虎梦中仙人送墨,更令人心中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呀!他听完县政府工作汇报,便提出要赴九鲤湖参观游览。 严先生在县府参议人员的陪同之下,先坐小车,后改乘肩舆,兴致勃勃登上何岭,直奔风光旖旎、山光水色别具一格的九鲤湖。虽是寒冬季节,九鲤湖山上依然松柏青绿、野花点缀,鸟雀啼鸣,飞瀑流响,呈现一派不是春光胜似春光的无限美好景象。严先生坐在轿上,双目朦胧,仿佛进入梦幻般的仙界之中。 严先生在九鲤湖,听了风景区的历史地理遗迹、九鲤瀑布大落差状况,以及利用这一水力资源筹建水力发电站的建议,他脸绽微笑,赞不绝口。临别之际,寺院僧人道士瞧严先生待人谦和,好贤礼士,将来必成大器也。又听说严先生与唐伯虎皆为江苏同乡,便暗示他留下墨宝,永志留念。 严先生心有灵犀一点通。他虽为闽省当家理财的财政厅长,却充满雄心壮志和政治抱负。回想在九鲤湖寺院逗留休憩之际,在短暂的梦幻之中,望见自己手扶舆杆,颤颤悠悠,扶摇直上,逐渐登临一座云山雾海之颠,这不正像古诗中所云: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顿时,他心旷神怡,喜上眉梢,当场挥毫题写:“飞雨奔雷”四个大字,笔锋俊俏有力,笔势苍劲挺拔,赢得县参议员和道士僧人们的一片喝彩。 天资悟性极高的严先生在九鲤湖题字之后,心领神会,那仙人的禅意,无非有三:一是让自己的名声地位在政界上如雷贯耳,飞黄腾达;二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飞雨奔雷”四个字不像常人写在丹崖石壁上,而应雕刻在湖中裸石上,深表自己关注民生,体察民情,犹如鱼不离水,始终浮游在碧波之中;三是自己发迹的天时与地利,必在云山雾海笼罩、绿水四周环绕的孤岛之上。 在仙游视察的短短几天中,严先生曾与县参议员严幼成认同宗同祖。他从县城乘舆到盖尾乡沙园村严氏宗祠谒祖,在严幼成等族人的陪同之下,观看祠堂中记载严氏世系源流的石碑等文物古迹,欣赏江浙人特喜欢的村中两株几百年树龄的参天古樟树。村人们看到严先生态度谦和、平易近人,毫无官架子,便将沙园村人多地少,土地沙瘠,不宜种水稻,只能种粗杂粮的地理状况向他反映,严先生洗耳恭听,头点得像拨浪鼓。 严先生在沙园,极目望见道路两旁尽是旱地,种的都是地瓜、玉米等杂粮,抚摸胸口,无比感叹:“沙园是缺粮区,宗亲们反映确实呀!”他返抗战省会永安,临窗东望,心如潮涌,挥毫批示:仙游县政府,将盖尾等一些地区的田赋,由稻谷改为征收代金,优惠乡民。解放前夕,严先生在台湾地区任职,还同严氏乡亲们保持通讯联络,严氏家族青年赴台谋生,也都得到他的提携呢! 当年,严先生返回山城永安樟木村,心中始终不忘九鲤湖风景区的水利建设。由于战时经济困难和时局变幻,他筹建九鲤湖水利工程计划未能实施,却在山城永安建成桂口小型水电站,至今仍在发电灌溉。在台湾地区任职期间,他关注民生,体察民情,倡导务实从政,对工农业和财政金融建设实行变革。当年九鲤湖仙人的禅意信不信任人评说,而严氏乡亲们仍说:“嗬,那严先生的音容笑貌,仍刻印在咱心中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