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69年，珍宝岛自卫反击战打响后，战备形势日趋严峻，面对一触即发的战争，毛主席向全国人民发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最高指示，激发了全国群众性大造防空洞的热潮。 造洞运动首先在全国重要大中城市推开，到最后连我的家乡小镇也卷入了这场运动。 那时，我正在镇中心小学念六年级，作为小学生的我，见证了当年小镇里的群众性打洞热潮。 挖洞的最狂热者，当数镇里中学的学生，他们不愧是运动的先锋。记得那年复课不久的学生们纷纷放下课本，走出课堂，挥起镐头在校园里挖起防空地道。聪明的高中生运用课本知识，在两个相向百米的挖掘点上，同时相向开挖，挖到一人多深的时候，在洞口支个三角架，安上辘轴，就像北方人打井水一样，把装满泥土的筐子用绳子往上提。 激情年代的青年人革命热情特别高涨，念上一段主席语录，就会激发大家无穷的力量。学生们为了早日挖出防空洞，拉上电线安上电灯，白天黑夜连轴转没命地干。苦战数十天后，相向开挖的地道终于打通。男生兴奋得雀跃欢呼，女生则在一旁悄悄流下高兴的泪水。是啊，多少个日日夜夜，洒下了男生的多少血和汗。更令人佩服的是，只是高中水平的学生们竟然能让两条相距百米的地道准确对接，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校园地道挖成后，犹如在全县放了卫星，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引来许多兄弟单位和当地群众前来参观取经。 或许是学生看多了《地道战》的缘故，挖出的防空洞活脱脱就是《地道战》的翻版。每条地洞垂直向上开口的部分都很宽，旁边凿有一条拾级而下的土阶梯，到达洞底就可以进入地下暗道。“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当参观的人们拾级而下来到神秘暗道前，迎面而来的是凿于洞壁两旁的伟人诗句，这让本来就寒气逼人的地洞倍增几多森严。地道又低又窄，低得只能匍匐前行，窄得只能一人行进，若是对面相遇须得侧身相拥才能通过。让人叫绝的是，条条地下暗道居然交错相连，地道之间的互通，让人感到这不是一般防空洞，而是要与入侵之敌打一场地道战。每条地道有几十到百余米长，最长的一条地道在校内拐了个弯后，竟然延伸到校外一片种满地瓜的山坡地才打出了出口。记得当时我和几个好奇心的小伙伴凑着热闹钻起地道，因为没带上蜡烛，在钻了几个圈圈后有如进了黑暗迷宫，竟然一时找不到出口。 令人遗憾的是，学生们满胸热情开挖出的地道，还没来得及发挥起防空功能，在下了几场大雨后，洞口边沿就给雨水冲刷得七零八落，暗道成了积水洞，这也是头脑发热的中学生始料不及的。随着时光的流逝，地道渐渐被人们淡忘，长满杂草的地洞甚至成为个别学生谈情说爱的藏身之处。若干年后，为了校园的安全起见，学校组织学生填埋了所有暴露洞口。从此，曾经洒下一代学生汗水的地下暗道，静悄悄埋藏在美丽的莆田八中校园地下，不为后人所知。 在那火热的造洞年代，不仅小镇中学在打洞，机关、工厂、街道、农村处处都在大挖地洞。对于小镇校园的地道而言，只是全国城乡大造地洞的一个缩影。四十多年风雨过去，当年的防空洞幸存下来不多，遍布农村的地洞几经风雨冲刷下来，早已荡然无存。80年代我在一次下乡山区的路上，还能见到山脚下一些七零八落的猫耳洞，到现在几乎难觅其踪。而重点城市斥资建造的大型防空洞则完好无损保留下来。现在位处繁华地段的地下人防工事，有的改造为日进斗金的超市，有的开发为地下停车场，更有一些防空洞靠近居民密集区，被利用为群众的避暑纳凉点，做到了物尽其用，还洞于民。 1969年的全民造洞运动，造出了个地下长城，据有关报纸所载，当年全国挖洞的轴长度超过万里长城，挖掘出的土石方超过了长城土石方总量！ 四十多年前，在人们生存的土地上，曾经发生过轰轰烈烈的全民造洞运动，我有幸见证了那段令人难忘的历史风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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