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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游名吏郑瑞星(上)
【发布日期:2016-01-26】 【来源:】 【阅读:次】【作者:陈光庭】

  郑瑞星是明代仙游名吏,他身材稍矮、貌不出众,未入仕前常遭人冷落和讥笑,历尽羁穷潦倒之苦。但他幼有壮节,“性嗜学,虽莅事,亦以文史相随”。万历时为二甲第六名进士,官至刑部郎中。他一生居官清正、不畏强势、关心百姓、造福桑梓,其高风亮节,受到朝野官民的一致赞赏,亦为自已的人生添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明嘉靖二十五(1547)年,郑瑞星出生在榜头灵山一个农民家中,父亲名应梅。他有兄弟三人,兄明星,他居中,弟锦星。据说他出生时,天上有颗又亮又大的星星自西向东坠入榜头灵山科(古) 井,其父以为是吉祥之物,于是给他取名瑞星。


  长志气少有壮节

    瑞星自幼聪明绝顶,少时能吟诗颂词,讲话做事颇有分寸拿捏得当。当时,永春有个客商常来榜头做生意,想租郑应梅的房子。按当地惯例,租房要家里每个人签字方可。这天,客商买了一大叠饼,嚷着要三兄弟来取饼,明星、锦星抢先跑过去接了,唯有瑞星站着不动,客商感到奇怪,问他为何不来取饼?瑞星答道,你有求于人,应以礼相待,把饼分到人家手里才是,不能呼来唤去的。郑应梅有点难为情,赶紧打圆场道:小孩懂得什么,敢教训大人,还不快点赔礼道歉。客商见有大人撑腰,便摆出架子来了,他取出旱烟筒,不经意地装着烟丝,口里还不时吹出几声口哨。瑞星慑于父命,本想上前为其点烟道个不是。一看这阵势,气由身生,便倔强转回原地不认错了。客商见一招不灵,只好拿出写好的租房协议说:谁只要在这上面画个圈,就能得到一个银元。赌注加码了许多,明星、锦星见钱眼开,赶快跑过来画了圈。客商见瑞星不为所动,就走到他眼前说:画个圈又不花力气,就能得到一个银元,何乐而不为呢?郑瑞星铿锵有力地说:我签字一字千金,岂是你区区一块银元能收买的。客商掂量到孩子这话的份量,知房子租不成了,只好自嘲道:我平时朋友多,若真在这里租房,恐影响二公子的学习,以前的二十元定金就权当二公子的助学金,待今后有出息时再还不迟,说完拍拍屁股走人。
  郑瑞星七岁那年,其父不幸病亡,母亲送他去坝下读书,途中要经过子泽村鹅头。鹅头有个避雨亭,亭中放着石雕佛公,因雕琢时底座不平,有风时会滚动,好像在向人招手,郑瑞星路过此亭曾多次碰到了这种状况,小孩不明就里,还以为向自己敬礼呢。有一次,几个小孩在此玩捉迷藏,并约定谁被逮到,要向佛公敬礼。别的小孩被擒时,都是恭敬行礼,轮到瑞星被捉时,他返身就往家走。同伴追来问原因,他振振有词道:每次都是佛公向我敬礼,我为何要敬他呢?同伴不信,瑞星跟他们打赌:如佛公向他敬礼,每人赔他一本簿纸,反之,他赔人手一簿,并相约明天去见分晓。那知天公不作美,赌约之日,空中竟无一丝云彩,佛公自然动不了,气得郑瑞星拿起石头就砸,至今鹅头避雨亭的佛公鼻子还缺一角呢。


  解错梦算命

    谋生转眼间,郑瑞星长大了,万历二年,他赴京参加秋闱考试,宗师是个奸臣,他看到瑞星的卷子说理透彻,引典自然,用词准确,不加雕琢,可成为经典的范文,原想录为三甲之内,但转念一想:眼前文章之水准见地都远在自己之上,加上文章里的观点与自己的政见不合,若此人入了仕,今后可能给自己的仕途带来威胁,于是,朱笔一划就把郑瑞星的名单刷掉了。郑瑞星却蒙在鼓里,还以为是自个儿学识不够而名落孙山的。
  回去后,他在思考自己的人生走向,听说九鲤湖睡仙梦能预知未来,就择日上了九鲤湖,得梦云:科场落第最伤心,千古伶优戏苏秦,偶然识得状元影,想必功名两不成。祈非好梦,反而陡添伤悲。两不成明摆着是官场无戏,再花心思也是徒劳。他只好面对现实,另择门路。他一生除了熟读圣贤书外,三十六行皆与他无缘,仔细斟酌后,遂选定以算命为业,想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养家糊口。
  一天,他从赖店经过,看到前面一府第红灯高挂,料定是个富贵人家,便移步前往。府第的管家远远看到有一算命先生走来,赶紧跑去告知员外。这员外李元气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主,生有三位千金,后两个千金都已名花有主,唯独大千金还待闺未嫁,这大千金生得花容月貌,温柔贤惠亦强于二妹,只是命运不济,员外曾物色了二个夫婿,可二人都死于非命,一个命丧酒醉,一个落马而亡。这可能是个巧合,但乡民皆归罪于她的命硬克夫,而这一带人每提到李金凤,多是退避三舍,员外正为这事犯愁呢,这回听说有算命先生来了,遂吩咐请进府里。员外问了家运,瑞星一一作答,轮到算卜金凤时,他己久闻大小姐的际遇,便神态自若天南地北胡吹一通,然后话锋一转,唯有一项(桩)不遂人意,话未讲完,管家已迫不及待追问:“那一桩?”瑞星故意提高声调说:“我刚才仔细算了卦,知小姐乃浩命夫人之命,不可与凡夫俗子相匹配,否则就会犯冲,会克夫的。”话刺痛了主人的短处,管家急着问着:“那该怎么办呢?”瑞星应道:“要找比她命更硬的人才行。”管家语无伦次地:“这到哪儿去找呢?”未经大世面的郑瑞星不知婉转,就直截了当地说:“我命硬,七岁就克死了父亲,只要与我结成连理枝,”“枝”字还未说完,员外己迫不及待地把话打断,抢白道:“你已现世报为算命狗,还想吃天鹅肉,看我不揍死你。”说着举起拐杖就打,员外夫人在一旁帮腔道“我就是(把她)用盐腌起来,也不嫁你这只懒皮狗”。郑瑞星从未见过这阵势,早己吓得屁滚尿流,也不顾牛角叩丢在那,赶紧双手抱头鼠窜。
  一天,员外夫人拉起家常,难免又牵扯到金凤,员外叹气道:“乡邻不敢来提亲,只好嫁给和尚了。”也是凑巧,他话音刚落,正好有一和尚来此化缘,听到嫁和尚三字,吓得双手合掌,连声“阿弥陀佛,”又怕惊动屋里人,忙倒退着往回撤,一不小心却掉进了一口田井里,淹死了。这下,李金凤更坐实了“克夫的罪名”,洗也洗不掉了。此后,连外乡也无人敢踏门槛来求亲了。无奈之下,夫人试探着与丈夫商量:“那个算命先生话语斯文,不像个浪荡子弟,人也不会弯圈,倒挺实在的。”见丈夫心绪不再暴躁,她乘机说:“倒不如顺水推舟,也了却了一桩心事。”“唉,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员外吩咐下去,今后若再遇着算命先生,就把他请进府里,我自有话说。
  一年后,郑瑞星又打东屏山路过,管家李彪眼尖,老远就认出来了,他疾步跑来相邀,郑瑞星上回被打怕了,至今仍心有余悸,李彪忙劝慰道:哎呀,时过境迁,这回说不定还有好事呢!说着半拉半推着瑞星往府第里来。
  员外这回不那么孤傲,落坐后心平气和地问郑瑞星:“你天天四处漂泊,焉能顾家呢?”郑瑞星应道:“事业未成,何谈成家?”员外见他志气不小,就直截了当地说:“小女从你自荐结秦晋之好起,便知你是个有担当之人,故一直未再言婚配之事,不知你现在是何心意”? 郑瑞星赶紧说:“我说过的话,一生一世都不会变的。若能成全此事,乃吾三生之幸。”此时,夫人、小姐正在隔壁偷听,见瑞星这么说,夫人眼睛向女儿征求她的意见,但见小姐小嘴一呶,羞涩万分地说:“我听爹娘的。”客厅里,李元气继续说道:“既如此,且把小女许配于你,我不收聘金也不陪嫁妆,你选个日子送过门,简单操办婚事,你意下如何。”“全凭岳父大人作主。”郑瑞星大喜过望,“临时墨”(转弯子)也特快,说得岳父心花怒放。婚后,那朝思暮想的爱情渴望,那补回青春损失的珍惜,在他俩身上表露无遗,两人颠风倒凤、恩恩爱爱自不必说。


  救路人倾囊相助

    婚后不久,郑瑞星只身来到盖尾石马做工,春节快到了,他带着几月来积攒的二十两白银喜孜孜赶回家去,过石马桥时,看到前面桥上有一女披头散发、目光呆滞望着河水发呆,“这人要自杀”他脑里忽有了一个闪念,就疾奔过去喊道:“阿姨,除夕人人都往家赶,你怎么不回家呢?”女子见是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便哭着诉说:“家里有人在讨债,丈夫又杳无音讯,有家难回,还不如死了利索。”郑瑞星劝道:“年关岁尾的不要轻易言死,有事好商量啊,你丈夫姓甚名谁?”女子见他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便告诉他:“叫邹福来。”瑞星接过话来:“原来是福来嫂,小生在此有礼了。”说完还鞠了一躬。女子惊问:“你认识他?”,“岂止是认识,我们在一起大半年了”瑞星假装着说。女子急不可待催问着:“那死鬼现今去哪儿了?”瑞星回道:“前几天有事去了趟泉州,节后就会回来。这不,他还托我捎来了二十两白银和一封家书。”说着打开包袱取出银子,还装模作样在身上摸了一遍,脸有愧色地说:“信忘带了,可能丢在宿舍了,要不,节后取来亲送到舍下,何如?”女子见青年这般乖巧,也就转怒为喜,收了银两,道了声谢,欢欢喜喜回家去了。郑瑞星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郑瑞星回家了,李金凤正等他拿钱买菜“围炉”呢,眼看他两手空空而回,心里不悦,郑瑞星只好把救人一事和盘托出,李金凤听后虽为老公的善举窃喜,但心里难免有些难以言状的落寞,毕竟是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按理也该做几道像样的菜来庆祝一番。郑瑞星说:“来日方长吧!且权做些简陋的菜应付着过年吧。”李金凤说:“也只好如此了”。年是过了,可紧接着父亲的六旬寿礼呢?正在一筹莫展之时,李金凤想起结婚时穿的那条红裤,裤上镶有几颗玉,兴许能值几个钱,就与丈夫商量拿到洋尾典当行去当。当铺老板看到郑瑞星把老婆的裤也拿来当当物,肯定是遇到了天大的困难,这个时候应该助他一把,于是,他把裤子包好奉还,另取出十两银子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先凑合着过好年再说吧。”话说到这份上,若再推辞,就显得小家子气了,郑瑞星只好说了声“谢谢”。


  矮脚狗甭上高桌

    初三那天,二姑爷、三姑爷各挑着八大盘寿礼早早来到东屏山给岳父拜寿,员外左等右等还见不到大姑爷的影子,心里焦急,临近中午时分,管家李彪报说:“大姑爷到”, 员外迫不及待地问:“寿礼带来了吗?”李彪回说:“只看到几结(斤)线面和桔子。”员外心中已是一肚子气,吩咐管家带姑爷到下厅角落里就座。这时,上厅里高朋满座,有人嚷嚷到:“怎不见大姑爷的影子?”“他是穷怕了不敢来”有人附和着。眼看午时三刻已过,主桌上一位大老也发话了:“莫非是大姑爷未来不敢开座?”但见员外冷不丁冒出了令举座皆惊的话来:“矮脚狗甭上高脚桌,不提他了”。随后吩咐开席。
  话传到下厅,郑瑞星脸色铁青,这不仅欺他人穷相陋,更是对他人格的污蔑。山珍海味他吃不下,遂身不由己地潜出来,漫无目的地走在田间小路上,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青龙桥边,他想起青龙桥乃宋朝名士陈谠所建,也有柯潜、郑纪等名流的题字,他们一生功成名就,造福梓桑,而己穷困潦倒、一无是处,连老泰山的寿筵也奉陪不了,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呢?他转身往溪下走去,眼看就要走入溪水深处,这时,榜头洋尾的王员外和三桥的林文辉刚好路过这里,他们看到有人义无反顾地走向深水区,意识到这可能是自杀行为,一边喊着一边追来,硬是把郑瑞星拽了回去。
  王员外试探着问郑瑞星:“男子汉大丈夫有何想不开?莫非有天大的苦衷?”听这一问,郑瑞星的眼睛湿了,流出了两行热泪,哽咽着把被丈人受辱的经过一一道出,两人听后都骂李元气欺贫重富、六亲不认。要他振作起来,争个骨气。话谈到了点子上,话匣子便打开了,三人越聊越投机,王员外说今天结缘纯属天数,提议三人结为兄弟,郑、林两人亦有此意,于是,三人就在青龙桥上义结金兰,员外年长为大,瑞星居二,文辉年小为弟。王员外还介绍瑞星到盖尾聚仙石牌后当先生,可边教边学,徐图后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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