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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田,那些年那些事(下)
【发布日期:2016-04-30】 【来源:】 【阅读:次】【作者:林春荣】
四莆田的佛道或因本寂与妙应掀起的信仰风暴,而加快了莆阳大地上晨钟暮鼓的回声。在那本四百多年前编辑的《兴化府志》上,我看见了一座座诵经声起伏如潮的寺院,在山区、平原,在山坡、在溪岸,拔地而起,气势磅礴,宏伟壮观。我也看见一座座高耸的石塔或砖塔,在寺边、在庙旁,屹立成寺庙不可缺少的内容。我看见一个个身披袈裟的僧侣,在莆田的江河湖泊忙碌的身影。
  唐咸通六年(公元865年),正觉禅师在西苑乡风顶村九座山麓创建九座寺,九座寺的西边有座和寺同享盛名的无尘塔。无尘塔历经一千一百多年,仍保持原建筑,是迄今为止,莆田境内保存最完整最古老的建筑物。
  在唐代文化华丽的画卷上,寺庙的色彩单纯而又执着。行走在莆阳大地的僧侣以佛的自觉,建筑了一所又一所寺庙,如今仍矗立在莆仙的某一个角落。仙游龙华仙门寺,钟山九鲤湖寺、赖店鸣峰寺、白石院、九峰寺,盖尾清明寺、龙纪寺,榜头昆仑岩、龙纪寺,大济三会寺,度尾东山寺、阳明堂,江口香山寺。
  我一直对广化寺有着一缕特别的情愫,因为它的空阔、宏伟、古老,因为它是这座城市文化的象征,也是这座城市文化开始的见证,更因为它证明了这座城市的成长脉胳,并和这座城市共同走向昌盛、繁荣、坚强。广化寺的昨天,恰如一条江河的上游,在人迹稀少的段落,沉默、执着、勇往直前地淌流,终于流向一个繁花似锦的绿洲。
  宋太平兴国元年(公元976年),灵岩寺改名广化寺。广化寺开始启动一个永恒的寺名记忆,这座寺名已沿用了一千零三十七年了。尽管广化寺置身于世俗之外,却逃不过世俗的烟火,和莆田人民一样在历史的每一个关口,共同承担战争的烽火与硝烟,共同和莆田人这一个群落,承担光荣与毁灭,呈现着佛与俗两界息息相关的命运共同体。
  莆田有了广化寺,三年以后,有了兴化军,后来又叫兴化州、兴化路、兴化府。广化与兴化,从此生死相依、前呼后拥,在中国佛教史上写下了莆田人另类的信仰。热爱、热烈、热切,莆田人与佛学之间的缘,用这三个词语,可以概括出他们在不同朝代共同的向往。金仙庵、金仙院、金仙寺、灵岩寺、广化寺,一连串的名字,展现一座历史悠久的寺院,历经艰难的过程。也从另一个方面表明一种坚不可摧的信仰在这个地域的认同程度。
  从公元976年开始翻开的广化寺第一张年历,莆仙人又以持久、内在、空冥的心灵之约,在这块他们热爱的土地上,筑寺建院,诵经念佛。以一种异常虔诚的方式,敞开了自己丰富的精神世界,去拥抱大慈大悲的佛法世界。
  莆田白塘洋尾李泮与其妻黄氏,于宋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捐食梅子岗山地一百亩,扩建佛寺。宋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敕赐名崇宁禅寺。宋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敕改天宁万寿寺。宋绍兴七年(公元1137年)改名报恩广孝寺,宋绍兴十二年(公元1142年)改为梅峰光孝寺。这就是莆田城着名的“城市禅林”。
  宋雍熙七年(公元990年),东岩山创建报恩东岩教寺,并于宋绍圣年间(公元1094-1097年),筑建东岩山石塔。塔:石构、三级、八角。
  宋隆兴年间(公元1163-1165年),广化寺放生池旁,筑建释迦文佛塔。八角、空心、五级木构楼阁式建造。
  宋建炎年间(公元1127-1130年),江口镇官庄创建观音亭,后改名鼓峰涌源寺。
  宋大观二年(公元1108年),龙华寺前,筑建东塔,十年后筑建西塔,称龙华东西塔。
  宋嘉佑二年(公元1057年),枫亭镇塔斗山,创建会元寺,之前的五代时期,已筑建天中万寿塔。
  这些着名的寺院和石塔,虽经几百年时间的暴风骤雨,如今,又那样坚硬地屹立在莆仙大地上,屹立在一代又一代信众的心灵上。当我每一次走近这些寺庙和石塔,看着一座座气势恢宏的大殿、烟香萦绕的空间,人来人往的虔诚,我的心间充满着宁静、悲伤、孤寂。而当我仰望那昂扬而又坚固的塔身,一尊尊栩栩如生的佛像,一行行镌刻着倡建人和捐建人的姓名,我的内心盈满了感动、感激、感恩。
  其实,我用有限的文字记录的寺院,只是那时的兴化府一小部分的寺院,只是因为它们的宏大和着名。还有更多的寺院依旧香火不断,钟鼓依然,布满了莆仙大地的生活里。仙游县境内有:城东九龙岩,赖店东山寺、九龙岩寺,枫亭镇集英寺、朝天寺,园庄九龙岩寺、青龙寺,榜头圆通寺、延寿庵、出米岩、白云山庵,象溪菜溪寺等。宋朝莆田县境内寺院庵岩,已有二百四十六所。在人口只有十万左右的小县,有如此多的寺院,可见当时莆田人对佛教的信仰程度。
  从莆田史书上记载可以看出,在莆仙大地上的沿海、平原、山区,正是以为内无数的僧侣积极参与各项建设,才使这块学风浓厚的土地,一直保持着足够优越的物质生产。也许莆田子民也因为佛俗两界的相互兼济,佛教的钟声才这样广袤地传扬。
  有一行文字在唐朝莆田记叙了一个最早的故事。唐长庆二年(公元822年),名僧无了在华亭龟山结草为庵,开山种茶。茶,第一次出现在莆仙人的生活里,也从此闻名于民间,无了大师开创了一件流芳百世的农事。
  宋熙宁八年(公元1075年),候官人李宏应诏来莆田筑木兰陂,得僧人冯智日帮助,木兰陂终于在宋元丰六年(公元1083年)竣工。这是莆田历史上最为伟大的水利工程,僧人的身影如此动人地进入史册,以另一个崇高的方式让后人敬仰。
  宋嘉定二年(公元1209年),仙游度尾人陈谠,与僧人守净,共同倡建木兰溪上的石马桥和青龙桥。
  元大德八年(公元1304年),枫亭崇福寺僧人何自永,四处募资,倡建枫慈溪上的太平陂,截取溪水灌溉南北庄农田三百倾。
  元元统二年(公元1334年),华亭龟山福清慈寿寺僧人越浦,四方化缘、到处募款,历经六年,倡建木兰溪入海口的宁海桥。
  时间如风吹走了无穷无尽的面孔与往事,独留下这茶园这古陂这古桥,继续在莆阳大地泽被世世代代的人们。那垄垄的茶树、青翠碧绿,那八九百年的古陂,清水漫流,绿草簇拥、水声如歌,呈现着生机盎然的气象。而那些古桥、桥墩、础石、条石、虽被流水和时间磨光了表面,显得光滑、古旧、坚硬,更显得是一项多么伟大的工程。
  我的文字只是重复有关史书上僧侣主持的重大工程,这些工程正是他们的倡建才得以动工。正因为他们不懈的努力,工程终成了莆田人的光辉历史,成了弥足珍贵的文物,成了某一历史阶段的莆田人改造自然征服自然的里程碑。其实,还有许多许多的工程,也有诸多僧侣的影子他们积极参与每一项民生工程、每一项于民有利的惠民工程。他们或募捐,或动员广大信众出工出力,或不遗余力地捐献自己的财物,终将成就了一项项泽被万世的工程。南安陂、延寿陂、熙宁桥、濑溪桥、仙溪桥、杜陂渠……,不同朝代、不同工程,都有一批批僧侣竭力、尽力、努力的结果。
  五在这块儒风浓厚的土地上,同样有着数不清的寺院岩庵,分布在每一个村庄,山区、平原、沿海的每一处的角落,它们或繁复雄伟、或简单压仄、或就地附筑,或儒道释共祀。无所不在,无处不有,寺院的繁多让我执迷不悟,因为在我的心中,佛经的深奥、曲折、辽阔,我用二十多年的时间,也悟不出一本佛经的因果报应,也觉不出几句佛言的深远空幽。
  穿过山与水的布局,走过平原的广阔、山区重重叠叠的青翠。我从一座山走过另一座山,也从一座寺院走过另一座寺院,从一扇佛门走向另一扇佛门,从一间大殿走向另一间大殿。莆阳大地的寺与院,一一落在我苍茫的心坡,满山遍野地响起晨钟暮鼓。今夜,在一盏明亮的灯下,我从心的这边到心的那边,仔细地巡视着那些庙那些院那些岩那些庵。
  我发现莆田的寺院有着人间无限美丽的胜景。也许是优美的风景选择了这些寺院,也许是这些寺院造就那些优美的景色。总之,寺院的晨钟点缀着每一个景观美妙的场景,让那些美景常驻在莆田人的心中。南山松柏与广化寺,东山晓旭与报恩东山教寺,梅寺晨钟与梅峰光孝寺,西岩晚眺与西岩寺,九华叠翠与南少林寺,古囊     献与囊山寺,宁海初日与吉祥寺,三紫凌云与龟山寺,智泉珠瀑与弥陀寺,石室藏烟与石室岩寺。……走进一座寺,走进一个景观,尘世的美与佛界的境,造就了如此丰富的想像力,让每一炷香点燃了山岚淡雾,妩媚着莆田二十四景另类的美丽。
  或许是莆田人向佛的心,是那样的虔诚、坚定、激越,他们总是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来保护数百座的寺院。这些穿越千年暴风雨的寺庙,才那样安然地屹立在我们的目光之上。释迦文佛塔与广化寺,天中万寿塔与会元寺,九座寺与无尘塔,龙华寺与龙华双塔,都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里还有僧人冯日智助建的木兰陂,僧人越浦创建的宁海桥,也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在莆仙大地上还有许多寺院建筑,历经千年百年的风雨,依旧保护良好,成为十分珍贵的古代建筑物。这是莆田千年文化古城的有力证明,更是一代又一代莆田信众敬仰的物证。东岩山石塔、报恩东岩教寺、石室岩砖塔、囊山寺、国欢寺、麦斜岩寺、九鲤湖寺与摩崖石刻,三会寺、灵山寺、仙门寺、广化堂、正觉寺等,正是这些古老的文物,印证了一条浩浩荡荡的信仰之河,从南北朝至隋唐,从宋元到明清,不停地流动,从不干涸。每一个朝代都有数百座的寺院,以各自不同的风格,共同的祈祷与从不间断的诵经声,连绵不断地叫醒大地上每一颗心灵。
  在莆田的佛教史上,广化寺无疑是这部浩繁历史的封面,同时也是莆田文化的起源。广化寺用一千四百五十五年的晨钟暮鼓,叫醒了壶山兰水,叫唤着层出不穷的学子。从而用儒学思想奠定了“文献名邦”“海滨邹鲁”的文化地位。而那些不绝于耳的诵经声,启开了一扇思想之门。让一代代高僧行走在纤尘不染的佛界,洞开思想的混沌,让清新的往事起伏在生命的某个角落,让心灵的指引超越世俗的欲望,走向平静、大度、豁达。
  广化寺的古老已然成为莆田佛教的历史起源,它的每一页都书写着莆田佛教的发展记忆。广化寺广阔而又深厚的文化底蕴,是莆田文化的象征,是莆田城市的象征,也是莆田历史的象征。正如法门寺对于西安,白马寺对于洛阳,栖霞寺对于南京,开元寺对于泉州,西禅寺寺对于福州……,每一个城市都有一座寺,都有一本佛学深厚的教科书,使这座城市不失去历史、文化的意义。也许因为这些寺院的晨钟暮鼓,此伏彼起地传递着生命的价值、文化的价值,城市也因这些声音而萌动生生不息的活力,在历史的长河中吮吸繁华的基因,在岁月的风雨中成长。
  六这是一个多么明媚的春天,蔚蓝的天空飘动着干净的空气,可以随意穿行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绿树掩映的溪流,水声均匀而又动听,仿佛是一曲缠绕着春天的生活乐曲。民居与民居之间的空阔地带,是高高的树木,是低低的野草,是抑不住的人声鼎沸,是人影偎依的温馨场景。
  农历三月二十三下午,我又一次走向凤凰山麓的广化寺。
  其实,我是一个异常普通的平民,平淡的生活、工作、思索、写作。人世的纷扰时常让我辗转难眠,偶尔的得失也会让我欣喜,让我失落。为已一时不幸的际遇,或悲哀或痛苦或痛不欲生,情感的河流总在跌宕起伏的岁月中,或湍急,或突兀,或身不由己地漂泊。我的心永无止境地动荡。
  空阔、幽静、宏大的广化寺,我不知多少次在黄昏与你相遇、相知在某一个时间。茫然地穿过廊庑、走廊、大殿的屋檐,平坦的庭院、层层的石阶、叠叠的室门。我总想在这里寻找一个心灵的支点,来平息汹涌的欲望,来释放重重的压力,来放松紧张的心情。从山门往上,一重重地穿越,一遍遍地淋浴在寂静的氛围里,我总会感到我的生命逐渐飘渺、逐渐消失。
  坐在释迦文佛塔前,那些干净的石阶上,我默诵着一行行雕刻在石柱、石梁、石雕上的姓名。那些在历史里穿越了近千年的姓名,依旧鲜活地展示在我的心空,闪亮着无比善良、虔诚、慷慨的品质。而那些地名已不重要,时间已淹没了无穷的往事,无穷的人声。如今每一个黄昏,那些面带尘世之苦之悲的凡夫,都怀着千回百转的心事,按着佛的指引,绕着释迦文佛塔,一遍又一遍地辗转、一声又一声地默念,……我也用虔诚的方式,仔细地仰望着两座坚守着位置的石经幢。近千年的时间,如风雨剥蚀了它原来的面貌,但那些佛的表情依旧那样生动,那样丰富,那样耐人寻味,那样让我依依不舍。我的脚步仿佛停滞在他的眼前,我在他们的袈裟之上发现千年的记忆,可是他们淡定、沉默、神志自然。面对着日复之日、年复之年的信客,从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点,来仰望他们的所往所事所思所忆。我惘然于自我的惘然。对于千年的石经幢,其丰富的内容,我已惘然。
  在一棵菩提树下,我又轻声地默读那首千年的古诗,这诗里的意境、禅意、内涵,每一次背诵总有每一次与众不同的感悟。在我年轻的记忆里,菩提树是为每一座寺院所生所长,为每一声暮鼓钟声所茂所盛。它的高大、青翠、大度,仿佛是一种崇高的境界,在浓大的树荫下可以度过残淡、孤独、伤痕累累的余生,可以在每一个黄昏蔽遮着尘世无法逃避的悲伤。而当每一缕山风吹过,那沉沉的菩提叶触碰的声音,就像一条清澈的河流,从我的心头流向心底,流向……这是多么古老、庄严、宏伟的大殿。慈悲的菩萨正坐在大殿的中央,默默地用佛手指引着凡界无尽俗子的迷途。尽管高高的栅栏拉住了我的心底,我的心就如香炉里那几柱香、袅袅燃起对尘世的回望。而那大殿内连绵不断的诵经声,掀起一座城市黄昏的波浪。那声音快速、抒情、坚定、淡泊,仿佛是一条飞溅的山泉,明了、干净、凉爽。又是那样气贯丹田,雄浑、有力、绵沉。几百僧侣,站成一湖黄色的信仰浪潮,气势磅礴、高贵自然。只是那声声的木鱼叩动了我的心弦,才让我置身于大殿之外,湖海之滨、高山之巅、生命之畔。才让我深深地懂得佛法无边、佛界无境、佛事无量。
  我喜欢每一个黄昏带着淡旧的心情,伫立在大殿之外倾听僧侣们诵经的声音。这无边无际的声音,让我久久地徘徊在栅栏之外、走廊之上、声音之中。并不时沉浸在这声音的海洋,了无牵挂地洇渡。伴我走近每一颗透明而又大悟的心灵,又伴我辗转在寺内每一个角落,在寻觅中思索,在思索中寻觅。那声音如风,激荡我的灵魂,让灵魂里的每一个欲望,随风飘逝,去影无痕;那声音如雨,洗刷我的思想,让思想上的每一个斑点,随雨流淌,静水无声。我愿在这声音里沉睡、苏醒、凝思。
  黄昏已远,夜晚已至,当一声暮鼓敲落了无边的残霞,鸟去了,人影消逝了。只有南山松柏的涛声,一节又一节着拍动着苍阔的广化寺。紧闭的寺门,廖落的树影、稀疏的叶声,宁静地构造了我梦中的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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