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山峻岭上的一个山村（大队），在建一座小型水力发电站。我慕名前往。那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 当时还算年轻，由莆田城里乘车至山里B停靠站下车，然后步行三十多华里，到了采访目的地。时近傍晚，山民陆陆续续回家，偏僻、宁静中看到了炊烟缕缕，听见鸡啼狗叫，我的心里觉得扎实一些了，迅步来到村部办公地点，那是一幢不大不小的宫庙，正好开会刚散场，我找到了村支书、大队长（村主任），说明来意，他们说欢迎啦，请也请不来，好吧，就住在这里。村支书当面交代通讯员给我做晚饭，并对我说，实在对不起，这里没有商店，除每星期杀猪一次外（由山下代销店派屠宰员），群众三餐的“配食”都是菜腌，菜头这一类。并叫通讯员到他家去拿米、佛手瓜、油、盐，请我“将将就”吃几顿。我听后也不在意，认为既然下乡来了，还谈什么吃好吃坏，无所谓。同时他还指着通讯员住的房间（宫庙的前右角）对我说“晚上就睡在通讯员的床铺上，你害怕吗？”“怕什么，可以啊。”我说。村支书对我的热情接待后，叫通讯员跟他走去拿东西。并言明天上午领我去村里走走看看，并参观在建的小型水力发电站…… 约过半个钟头，通讯员回来了。他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中等身材，浓眉大眼，活泼、可爱，我问他几岁了，他像小孩一样捂着鼻子对我说，十七岁了。哦！好年轻呀。他边说、边洗刷村部厨房里的锅、鼎、碗、筷，然后起火，做饭。他坐在灶膛前，边添柴边问我要住几天啊？城里的生活好吗？你是哪里人啦？每月工资拿多少呀？等等，我都愉快地告诉他，他微微地笑。 他看我没有一点“官”架子，也就随便了，跟我聊了村里的情况。不多久，他说饭熟了，可以炒“佛手瓜”了。只见他用右手拿着菜刀，边切边看灶里的火候，迅速地切完的“佛手瓜”放进鼎里，然后才下盐巴，倒了少许花生油，炒了几下，放点水煮，不到十分钟，他说熟了，可以吃晚饭，他也要回家了。 临走前，通讯员还像不太放心似的，他细声对我说，晚上睡觉你不要怕，这里山高，路险，没有什么坏人；还说这宫庙是清洁的，若有什么事儿，你可吹这个（海螺，吹螺号，村人即可迅速赶来），如果有老鼠打洞，找麻烦，你不理它，这棉是新的，被单是刚洗不久的，没有臭虫、跳蚤，你放心睡，还说他每天晚上都是住在这里，这村部房间，宛如他的家，等等，他说这些都是对我的安慰，叫我不要害怕，让我对这位年轻通讯员有了更多的爱。 晚饭后，小型水力发电站还未发电，照明仍用煤油灯。我翻翻看看一些资料之后，觉得累了，想早点睡，明早还有更多的事要做。深秋的高山里，寒气袭人，我觉得有点冷，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着。忽然我听到狗的惨叫声，还听见有人说这头狗很肥，狗肉一定很好吃，冬天吃狗肉好。一会儿又听到“喂！下乡的同志，你要吃狗肉吗？”我听是听见了，可不给回话。他以为这或许是我想吃，但又不好意思。隔了二三十分钟，他果然叩门叫我起来吃狗肉狗汤，我回答实在是不敢吃，请谅解，他才离开，参加吃狗肉的人群中去。 下半夜，气温骤降，睡也睡不着，干脆披衣起床，把衫裤鞋袜都穿起来，靠在床前的一张小桌边，仔细想着一天来的情景，顿觉下乡难，到这个人烟稀少的村庄更难。这时候听见有人在喊“买杉耶！”的声音，先是一二人，后来越来越多，吵杂声响遍村子。第二天早晨，我问通讯员后才得知，这里的杉木、竹子甚多，卖杉、卖竹是山民的主要收入。明卖要管，只能暗卖。 早饭仍然是稀饭配“佛手瓜”，通讯员看我吃不顺口，快步回家端来一小碗“芥菜腌”，我觉得胃口大开，一大碗稀饭吃的干干净净，他笑着说，这下你可和村支书上山了。果然过了一会儿，村支书、村主任（大队长）文书等几个人，带我去爬山越岭，真是险唉。路上村支书边走边介绍村里的情况，我仔细地听，深深地记在脑海里，虽然喘着气，但心里是高兴的，因为采写的任务可以完成了。 回到村部后，村支书对我说，明天要杀猪了，在这里多住一天，我答道回去还有任务，稿子写好了，会给你看看的。就这样我告别了。可走不远，还未到村口，通讯员跑步走了，他手里拎着一小袋东西，说是他的母亲要送“笋干”给我，但被我婉言谢绝了。他说“欢迎你以后再来，我很想念你！” 后来我再也没有去过这个迷人的山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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